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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瘦子笑道:「好說,好說,以兄弟我看這樣好了,你們把東西留下,其餘馬匹車輛,咱們一概不要,龍當家的與幾位朋友由咱們奉贈白銀千兩,以作盤川,當家的,你看這份交情如何?」
他這幾句話,說來雖然委婉,但可把雙龍鏢局侮辱得一文不值,任龍慕文修養再好,也是忍耐不下,當下一揚雙眉,朗聲說道:「好朋友,你這份交情,姓龍的真感激你,不過,你老兄也得把話說明,總要教兄弟心服口服,同時我回去也好對家兄有個交代。」
那瘦子道:「姓龍的,你枉在江湖上走了這多年,也太不聰明了,今天咱們三句話並一句話說,你能否交代是你的事,要留紅貨則是我的事,反正今天不留東西是絕不行……」
這瘦子話說的橫蠻無比,「虬髯神判」聽得一翻虎目,就想躍下樹去,但被「江南醉儒」伸手阻止。
瘦子話還未完,龍慕文身側一個健壯的大漢,早已忍耐不住,暴喝一聲,如綻春雷,道:「好小子,你話說的這麼狂,老子就不相信你是天王下世不成?」但見人影一動,這大漢已跳下馬來。
龍慕文一見那大漢下馬,也忙的翻身下馬,一手攔住那大漢,一面對那瘦子道:「話既說得如此,你老兄也太強人所難,這明明是衝著我雙龍鏢局而來,但兄弟捫心自問,並沒有得罪老兄之處,不過你老兄既然見愛,我姓龍的也不能不識抬舉,不管好歹,也只好現丑了,不過,請你老兄報出萬兒來,日後也好領你這份情。」
那瘦子嘿嘿一笑,道:「這還爽快,告訴你吧,相好的,我提個名字給你聽聽,『峨嵋仙鼠』殷榮就是在下。」
龍慕文身旁那大漢搶出躍前道:「小子,該你要死了,你可知道老子叫什麼?告訴你吧!『野大貓』劉二虎就是我,老子一口把你這小老鼠給活吃了去。」
「峨嵋仙鼠」殷榮雖然沒有什麼名氣,但受了這等辱罵,當下往前一竄,道:「渾小子,待爺爺來收拾你。」話出人到,靈快至極。
龍慕文挺身一迎,道:「相好的,龍某是事主,我陪陪你吧!」他心知來者不善,而且自己這邊押著重鏢,只宜早早把對方解決,在這等深山之中,遲則變生,是以他一出手,就順手在馬鞍上取下自己兄弟仗以成名的鏈子錘。
那殷榮見龍慕文取出兵忍,也不敢大意,手在腰際一帶,取出一柄緬鋼軟刀,迎風一抖,刷刷直響。
龍慕文一看對方用的兵刃,就知他手底必然不弱,左手扣鏈,右手一掄,鏈子錘嘯風如號,一招「虎入羊群」兜心直擊而去。
「峨嵋仙鼠」殷榮,不必仙鼠二字,身子靈巧無比,身子猛一矮,翻身一滾,人已到了龍慕文身前,緬刀一晃,一招「春風拂柳」刷刷兩刀,直向腹下剁來。
龍慕文鏈子錘遠出,這時見他近身攻到,忙的手腕疾沉,一招「回頭嘯月」鏈子錘倏的疾收,猛擊而下。
殷榮滑身一閃,讓過一錘,頓時展開八八六十四式八卦連環刀,但見碧藍一片刀光,宛如刀海一般。
那龍慕文在鏈子錘上,也有數十年的浸淫,一時也錘影如山,呼呼風生,兩丈方圓以內,塵飛草偃。
二人這一動手,其餘之人,立時也殺在一起。
那自稱「野大貓」劉二虎的,原是個渾人,他只因氣殷榮那狂妄之態,所以他手執大鐵棍,翻著一對大眼,盯著二人,準備得著機會,把他擊斃棍下。
雙方鬥了約一頓飯工夫之久,場中之人,互有死傷,但那黑衣婦人,與那白髮老嫗,卻靜在一旁,冷冷相看。
就在這時,龍慕文無心久戰,奮起神勇,鏈子錘風旋電動,幻起千萬錘影,一招「萬點繁星」,直向殷榮罩到。
這一招威力直罩三丈方圓,任「峨嵋仙鼠」如何靈滑,也無法避過。劉二虎在旁等了許久,才等到這個機會,那肯放過,虎吼一聲,一掄鐵棍,一招「直搗黃龍」硬向「峨嵋仙鼠」下盤搗去。
殷榮已受鏈子錘所困,那裡還有心顧到劉二虎從旁殺上,只聽一聲悶哼,已吃鐵棍掃上。
「峨嵋仙鼠」吃鐵棍一掃,當下半條腿骨痛如折,立時摔坐地上,這時上面鏈子錘又重重擊下。
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際,只見人影飛空,宛如一隻灰鶴,從九天而降,半空中,灰袖一拂,僅這一拂一揮之勢,已奪過鏈子錘,震退龍慕文。
同時間竹杖輕撥,已將劉二虎震退五七步,摔坐地上。
這一出手,威力非同小可,早將所有之人震懾當地。
隱身在樹上的「江南醉儒」、「虬髯神判」也看得大為驚駭,定眼向場中看去,來人已落實地,右手倒提鏈子錘,左手握著竹杖,正是那白髮老嫗。
「虬髯神判」向「江南醉儒」問道:「師叔可認得這老婆子嗎?」
「江南醉儒」搖搖頭道:「我地方真跑了不少,可還未見過此人……」略一沉吟,又一晃腦袋,道:「嗯,嗯嗯,如果我猜得不錯,這老婆子恐怕就是雙凶四怪的『一杖追命』的呂瘋婆了。」
「虬髯神判」,道:「不錯,看那根竹杖,不是半截紅的嗎?」
二人說話間,那場中白髮老嫗已陰沉沉的笑道:「果然手下有幾招,咱們的小老鼠險些被你毀了!」說著右手一揚,把鏈子錘往龍慕文身邊一丟,道:「傢伙給你,要是還不甘心的話,不妨再來試試。」
龍慕文這時已被震得血氣浮動,嘴裡直發甜,眼冒金星,心知今天遇見厲害的對頭,不分個水落石出,是不能罷休。
這一杖追命的呂瘋婆,雖然出名的狠毒,但卻少在江湖走動,劫鏢奪銀之事,更是從來沒有做過,是以龍慕文怔怔瞧了她一陣,依然想不出這白髮老婦人是誰,這時見她把自己兵刃拋還過來,而且言詞之間,不但驕枉至極,而且更明明說這鏢已非劫不可。
鏢局把鏢看成性命,丟了命也得維護鏢貨的安全,這樣才能保住鏢局的信譽,有信譽才能吃這行飯,是以,龍慕文調息一陣,勉強支持著,兵刃也不撿拾,一彎腰由靴筒里取出一把匕首,舉步上,抱拳當胸道:「在下龍慕文,有眼不識高人,但今天之事,必是衝著我龍家來的,冤有頭,債有主,凡事自應由我龍某擔當,在下這一班朋友,不過是為了義氣,為了生活,來替我雙龍鏢局撐面子的,什麼事與他們都毫無牽連,諸位自不能把他們當作仇人看待,不管今天之事如何了結,不能難為他們。」
「江南醉儒」與「虬髯神判」聽他這一番話,心中連連讚嘆,「虬髯神判」道:「師叔,你看此人真夠義氣,真是好漢子。」
那邊龍慕文又道:「但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在下自不能把客家的東西,來換取龍某這條賤命,我絕不能睜著眼看幾位把東西取走,在下的意思想必諸位定然明白,不過我龍某有件請求,就是請幾位把與我龍家有什麼過結說明了,同時也把這位老人家的稱呼告訴在下,也好叫在下不致做一個糊塗鬼……」
「一杖追命」呂瘋婆陰陰一陣怪笑,道:「龍娃子,你真可算是孤陋寡聞了,難道我這根竹杖你也不認識嗎?老實對你說了,也好讓你安心,『一杖追命』就是我老婆子,再說明一點,呂瘋婆這名字你總該聽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