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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要封架對方凌厲絕倫的攻勢,一面又要提聚住丹田一口真氣,如非有絕頂內功,絕難支撐。
但見兩人劍飛笛舞,不過一刻工夫,已互拚了五十餘招。
白髮道姑劍氣縱橫,愈戰愈勇「瞎仙鐵笛」羅乙真卻一直採取守勢,攻出笛招全是為拆解對方的煞手攻勢,一面又不住向後退避。
傅玉琪眼看師父被那白髮道姑迫得步步後退,不由心中發起急來……暗中運集功力,陡然奮身躍起,一連幾縱,施出「登萍渡水」身法,足點水面浮花,直向那白髮道姑撲去。
他雖修習過上乘內功,但如何能和恩師「瞎仙鐵笛」相比?
足落浮花,水浸履底,但他一心想到師父安危,早已忘了本身之險,提氣撲擊,勢若電奔,待那道裝童子驚覺之時,他已躍渡了數丈距離。
但聽那道裝童子清脆的一聲怒叱,道:「你要找死嗎?」
霍然一躍,足點浮花追去。
可是傅玉琪已快撲近那白髮道姑身側,振腕一笛,疾點那白髮道姑後肩的「風府穴」。
他銀笛剛點出手,忽覺被一股潛力引開,緊按著眼前青芒閃動,冷風掠面。
耳際間響起「瞎仙鐵笛」的聲音,道:「劍下留情!」
傅玉琪究竟是名師之徒,臨危不亂,慌匆一提丹田真氣,橫向旁側躍去。
「瞎仙鐵笛」的話出口,他已橫躍出險,但他這一折騰,無法再保持丹田中真氣運轉,忍不住長長吸一口氣,只覺身子一沉,腳下浮花直向水底沉去,但聞「噗咚!」一聲,全身盡入水中。
幸得他略通水性,閉氣挺腰向上一長身,從水中躍了起來,向數尺外兩片浮花上落去,但他全身衣服,已完全被水浸透。
重量增加不少,無法立足浮花之上,雙腳剛剛一觸水面浮花,人又向下沉去。
「瞎仙鐵笛」微一晃肩,搶落在傅玉琪數尺處,探臂間,手中鐵笛已伸到傅玉琪身側。
傅玉琪左手抓著師父伸來鐵笛,藉力一躍,人又躍出水面。
羅乙真振腕一甩,傅玉琪只覺一股猛大力道,把自己直向空中拋去,身不由主,向湖心飛去。
這一甩,力量恰到好處,不遠不近,剛好把他甩落湖心右面的大突石上。
可是羅乙真足下浮花,也沉入水中寸許。
要知這登萍渡水之學,全憑丹田真氣運轉之力,必須屏絕呼吸,始能維持身輕如絮,只要一吸氣,體重立時增加。
江湖之上有此本領的高手,並不乏人,但像「瞎仙鐵笛」羅乙真和那白髮道姑兩人,能在水面踏花相搏的身手,卻是罕聞罕見。
因為一個人武功再高,也不能長久閉氣,摒絕呼吸,但兩人卻能在水面浮花之上,對拆了數十招。
且說羅乙真把傅玉琪甩到那突岩之上,因為用力過大,足踏浮花,沉入了水中寸許。
「虬髯神判」在岸邊看得十分真切,知道師父運轉丹田的真氣,已因用力一甩,難再維持下去。
正待躍身入湖,接替師父。突見羅乙真左手大袖一拂,右手鐵笛在一片浮花之上一點,全身凌空直上,飛起兩丈多高,半空中施出「八步回空」的輕功絕技,滴溜溜在空中打了幾個轉身,又輕飄飄落在湖面浮花之上。
原來他藉那凌空打轉之時,又把丹田真氣調息均勻。
這時那道服童子,也踏花奔到那白髮道姑身旁。
她本是來追擊傅玉琪的,但見他沉落水中之後,不但敵意全消,而且神色間還流現出焦急之情。
及見傅玉琪全身入水,不覺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這一失神吸氣,足下浮花立刻也向水中沉去。
幸好那白髮道姑就在身側數尺之處,伸手一把抓住他一條手臂,用力一拉,把他提離水面,振臂一投,甩出去一丈多遠。
他藉落身之勢,一點水面浮花,已自驚覺,趕忙凝神提氣,再經師父援手一提,離開水面,藉勢長吸了一口氣。
待那白髮道姑把他投甩出手,他已可自行閉氣,自知無能相助師父,立時踏花奔向一塊大突石處,躍上石面。
這時,傅玉琪剛好也被師父投擲到另一塊突石上面。
這湖心三塊突石,形成三角,每塊相距有一丈多遠,石面上似是經過人工修整,十分平坦,而且都有四五尺方圓大小,足可容納四五個人。
那道童轉臉向傅玉琪停身的突石上一望,看他全身衣履盡濕,忍不住微微一笑。
傅玉琪看到那笑容之後,心頭忽的一震,一幕往事,閃電般掠過腦際……
但聽「瞎仙鐵笛」笑道:「適才論劍湖心,我已輸了半招,此刻比武水面,我又輸了一招,我看這次比武不如就此收場,再要打下去,我非得當場出醜不可,眼下我兩個徒兒都在,你要硬逼我失足落水,就說我老兒臉厚,也不能太給晚輩們難看,當年我不過一句戲言,哪曉得你竟如此認真,十幾年歲月,雖不長也不算太短,難道你還沒有消了胸中之氣嗎?」
那白髮道姑忽的還劍入鞘,嘆道:「這十年我日夜苦修,只望能勝你一招,哪知仍然是半斤八兩,如非我手中寶刃威力異常,只怕還要敗在你的手中,你既誠心相讓,我如再不知進退,一味相迫,不但難討得好,且於情理不合,細想起來,如非你當年一句相激之言,我也許還難悟透恩師遺留的『奔雷三劍』。」
「瞎仙鐵笛」微微一笑,縱身向傅玉琪停身的突石上面躍去,那白髮道姑也躍上那道裝童子的停身突石。
這時「虬髯神判」亦踏花渡水,躍上了師父停身之處,和玉琪並肩坐在師父身後。
羅乙真目光轉投到岸畔陸、方兩人身上,微微一笑,道:「兩位遠來佳賓,何不請來湖心小坐片刻,也容我瞎老兒略盡點地主之誼。」
他說話神情,絲毫不見用力,聲音也不大,但陸、方兩人停身的水潭岸畔,卻如聲起耳際一般。
「聖手醫隱」見聞博廣,聽到聲音,立時辨出是千里傳音的功夫,不禁暗暗吃了一驚!
只因那千里傳音工夫,是江湖上一種傳言武功。
陸天霖數十年天涯行蹤,只不過聽人談起過武學之中,有這一門功夫,但卻始終未能目睹身受。
他側臉望了方雲飛一眼,心中好生為難……他自己雖也練過登萍渡水工夫,但這岸畔距離那湖心突岩,不下十餘丈遠,能否渡到,心中毫無把握。
何況方雲飛輕功,比他又遜一著,縱讓自己幸能渡過,但方雲飛絕是不行,勢又不便丟下他一人守候岸畔!是以躊躇不前。
正在為難當兒,忽聞「瞎仙鐵笛」聲音,重又傳入耳際,道:「兩位但請越渡不妨。」
這一來,不但陸天霖難再猶豫,就是方雲飛也不能再多考慮。
兩人相視一個苦笑,暗中運氣,納入丹田,縱身一躍,直向水面上兩片浮花上落去。
陸天霖功力較深,足下浮花微一下沉,向前躍去。
可是方雲飛就不行了,雙足一沾浮花,立時入水半寸,趕忙雙臂一抖,猛然一提丹田真氣,凌空而起,躍起來一丈多高,半空中挫腰長身,向前衝進七八尺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