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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衣婢女搖搖頭,笑道:「什麽事小婢不很清楚,但看兩位女主人日來緊張神情,事情恐怕是很重要,總鏢頭請稍息風塵,小婢立刻傳稟進去,聽兩位主人如何吩咐後,再來傳話。」說罷,急步退出跨院。
方雲飛呷了一口茶,望著陸天霖,笑道:「兩位女主人來歷已使人莫測高深,此刻又不知發生了什麽怪事?這江湖之大,當真是無奇不有。」
陸天霖臉色凝重,忖思一陣後,道:「『子母梭』張子斌,活著時在江湖道上,也算是極負盛名的人物,十五年前我和他有過一面之緣,那時,他已是一位成名的鏢頭了,不過據我所知,這『神武鏢局』並非由他一個人創設,而是和那時另一位很負盛名的武林人物,葉廷瑞合力創設,以後葉廷瑞就默默無聞,不知何去。『神武鏢局』就成了『子母梭』張子斌的私人產業,他在死前托你把這份產業交給七年後兩個年輕的少女掌管,事情已是蹊蹺難測,而七年後果然就有這兩個少女找來『神武鏢局』也許他還有很多話,沒有對你說完,就瞌然逝去,但不管如何,他能知道七年後的事情,箇中必有一番隱情,他可能已早和什麽人約好┅。」說此頓一頓,又道:「千句歸一句,這中間內情不簡單,你等下見到兩個女主人時,不妨先聽聽她們說些什麽,但千萬記著,不管什麽事都不要貿然答應,最好能當面堅決辭掉你總鏢頭一職,我們早走為上。」
陸天霖一席話剛剛說完,始才那青衣小婢又急步而來,進門對方雲飛施了一禮,目光卻投在「聖手醫隱」身上,笑道:「兩位女主人吩咐小婢說,請總鏢頭和這位陸爺一起請到後廳談談。」
「聖手醫隱」聽得一怔,心中暗自忖道:「這十餘年來,我就沒有離開過隆中山松竹坪一步,除了一般過去的老朋友之外,新出道江湖的人很少知道我,這必是三弟去松竹坪前告訴過她們,但這兩個女娃兒,也夠聰明,但憑婢女傳話,就能猜想出來人是誰。」
陸天霖心在想,方雲飛已然皺起眉頭,問道:「迎春,奶怎麽知道這位是陸爺呢?」
迎春笑道:「婢子哪知道,我只把這位爺的像貌給兩位小姐描述一遍,大小姐就啊了一聲說:『是了,定是松竹坪的『聖手醫隱』來啦!』吩咐婢子請陸爺一起到後廳去,婢子還怕大小姐猜錯了這位爺的姓氏,想不到她竟猜對了。」
方雲飛呆了一呆,轉臉問陸天霖道:「大哥可願和小弟同赴後院一行,去見見兩位女主人嗎?」
陸天霖還未來得及開口,迎春已搶先笑道:「兩位小姐吩咐小婢,無論如何得請陸爺一起去後院一敘,陸爺如是不肯賞臉,婢子怕得有場責罵!」
陸天霖呵呵一笑,道:「既蒙女主人邀約,老朽哪能推辭,請上覆兩位女主人,就說陸天霖隨後就到。」
迎春又對兩人福了一福,轉臉對壽兒道:「兩位小姐只請陸爺和總鏢頭,你卻是不能跟去。」
壽兒臉一紅道:「我只聽方爺吩咐,要我去,我就去,不要我去,我就不去,哪個要奶來管我。」
迎春嗔道:「你只要不聽話,敢跟著總鏢頭一起到後院去,當心兩位小姐發脾氣,打斷你兩條狗腿。」說完一笑,轉身向外奔去。
當著方雲飛的面,壽兒不敢再還口,滿臉氣忿之色,望著迎春俏麗的背影搖奔到門角消失。
這小婢從容不迫的神情,使「聖手醫隱」心中動了懷疑,轉臉問方雲飛道:「這小婢可是那兩位新女主人帶來的嗎?」
「金翅大鵬」搖搖頭,道:「初來『神武鏢局』只是她們兩人,這小婢什麽時候進了『神武鏢局』我就弄不清楚,她們兩人到鏢局子五六天後,我到後院交代鏢局財產清冊,就見到這小婢隨侍二女身側,聽兩人呼她迎春,此外我就一無所知了,就是兩位女主人姓名,我現在還不知道哩!」
陸天霖一拂長髯,笑道:「這倒不錯,不知道,省去不少麻煩,咱們到後院見到兩位女主人時,你就一力堅辭總鏢頭職務,其他事一概不問。」
方雲飛笑道:「我早不問鏢局中事,只不過沒有正式把這個總鏢頭的名銜去掉而已。」
說罷,又回頭吩咐壽兒,道:「你去廚下替我們準備一點吃喝之物,回來把行李整理一下。」
壽兒滿臉驚奇問道:「怎麽,爺要走嗎?可要帶著我去伺候爺嗎?」
方雲飛點點頭,站起身子對陸天霖道:「大哥,急不如快,咱們現在就到後院去,向兩位女主人辭行如何?」
陸天霖微笑起身,跟在方雲飛身後,直向後院走去。
這「神武鏢局」一共有三進院子,最後是一座一畝地大小的花園,園中除了假山荷池外,還栽著許多花樹,張子斌活著的時候,異常愛花,因此不惜重金,選購了很多異種花樹,每當走鏢回來,總要廚下準備幾種美餚,一個人在園中飲酒賞花,他酒量又很宏大,常常一坐半天,為此還特別招請了兩個栽花能手,把一座小小花園,整理得幽美清雅,再加上很多重金搜購得奇花異草,看上去越發生色,鏢局中的鏢頭、趟子手,都知道鏢主酷愛花草,大家都很少到園中游賞,張子斌死後「神武鏢局」交給了「金翅大鵬」代為主持,方雲飛不太喜愛花木,很少到後花園中去,二女來後,卻愛上了園中景物,就在那花園中住下,園中修有一座房舍,本是供兩個栽花的工人所住,卻被二女趕走工人,另召請匠人改建成二女香閨。
此後,這片花園改稱後院,也成了「神武鏢局」中禁地,二女自入居花園後,除了方雲飛應召去過兩次外,其他鏢頭、趟子手,全都未涉足過一次。
二女也深居簡出,從不露面,有什麽事都派遣迎春和方雲飛講,方雲飛不在時就通知帳房先生,對鏢局中的事務,漠不關心,銀錢帳目,也不過問,甚至對鏢局應否接保的生意,也不肯管,幸好張子斌幾十年苦心經營,和方雲飛六、七年的心血,早已把「神武鏢局」創立下了基礎,小的生意帳房先生和鏢頭們一商量,就作了主。
但遇上大的生意,卻不敢擅自專斷,請示方雲飛,方雲飛撒手不管,請示二女,二女又推到總鏢頭身上,這樣一來,只好把生意推掉不接,本來在兩湖間最負盛名的鏢局,生意卻逐漸清淡下來,幾個有名的鏢頭,都紛紛遞上辭呈,方雲飛推呈二女作主,二女卻有辭必准,數月之間幾個武功較高的鏢頭,大都辭職而去,方雲飛也連上兩次辭呈,卻被二女召進後院,和顏慰留,要他勉為其難的續干一年再走。
二女大反常情的舉動,雖引起方雲飛心中很多懷疑,但這鏢局產業是張子斌死時托他轉交二女的,自己不過是個夥計身份,當是不便多問。
且說「金翅大鵬」帶著義兄,穿過了幾重庭院,到了花園,二女早已佇立園門面迎候,陸天霖眼神流轉,打量了二女幾眼,只見二女穿著一色的水綠衣裙,薄施脂粉,淡掃額眉,臉潤桃花,發覆綠雲,膚白欺霜,櫻唇噴火,一般兒高低,一般兒娉婷婀娜,四道清澈的眼神,一齊逼射在陸天霖身上,左面一個,微笑著說道:「愚姊妹常聽方總鏢頭,談起陸老英雄,乃當今有名俠醫,今幸一會,實在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