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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雲飛淡然一笑道:「『燕尾追魂針』雖然歹毒,但如比起『燕趙雙凶』的『九陰沙』和『子母磷火彈』又差了一籌,今天我總算又開了一次眼界,號稱江湖三大絕毒暗器,我都見過了……」說罷,縱聲大笑不止。
「豫南雙傑」聽他喏大笑聲中,充滿著極度的悲忿,不覺相顧愕然,轉臉再看陸天霖時,臉色竟也大變。
方雲飛只笑得涕淚橫流,仍是不肯住聲,只聽笑聲愈來愈大,震得屋頂欲飛。「豫南雙傑」由錯愕逐漸變為驚奇,只覺此人功力之深,似不在「聖手醫隱」陸天霖之下。
那紫衣少女聽了一陣,突然嬌喝一聲,撲向方雲飛懷中,伸出白玉般的小手,堵在「金翅大鵬」嘴上,叫道:「方叔叔,你不要再哭了!」
「豫南雙傑」聽得一怔,細辨方雲飛笑聲,果若痛嚎,不知何時,他的笑聲,已變作痛哭之聲。
「金翅大鵬」吃那紫衣女孩子一掌堵住嘴巴,才陡然收聲,兩道炯炯眼神逼視著陸天霖,嘆道:「可惜大哥那雪蓮子晚得到手中一步……。」
「聖手醫隱」霍然起身,答道:「藥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縱是早得雪蓮子,未必就於事有補?」
方雲飛又一聲長長嘆息,默然垂頭。
「豫南雙傑」冷眼旁觀,從兩人對答言詞之中,聽得不少蛛絲馬跡,看方雲飛悲慟神情,陸天霖凝重臉色,知事體絕非小「燕趙雙凶」和方、陸之間,必有一段恩怨牽纏,只是難以推想出其中詳情,事屬別人隱密,自是不便追問。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陸天霖和方雲飛,都逐漸恢復鎮靜。「聖手醫隱」轉身對「豫南雙傑」抱拳笑道:「適才因憶起一段往事,不自覺觸情傷懷,失禮之處,尚望兩位大量海涵。」
江成趕忙還禮答道:「老前輩望重四海,晚輩們敬仰還來不及,這等說法,我兄弟實在當受不起。」
陸天霖呵呵大笑一陣,正待答話,瞥眼見大廳外一個青裝女子緩步而來,臂間白紗未除,正是「豫南雙傑」風雪中救得的受傷少婦,不禁心頭一震,暗自忖道:千年雪蓮子縱然是人間仙品,也不能說瞬息間就生奇效,……他心念初動,那少婦已到那大廳門口,看她款步姍姍,走得並不很快,不知怎的,一眨眼就到了廳門。
這時,方雲飛和「豫南雙傑」都已看到,更是相顧愕然,這一剎那,大廳上異常寂靜,陸、方、江、陳都呆著說不出話來其實他們心中都有很多話想說,只是驚奇的不知如何開口罷了。
只見那青衣少婦在門口微一停頓,隨即飄然入廳,兩道清澈的眼神橫掠幾人臉上掃過,輕啟櫻唇,笑道:「承蒙諸位援手,救得難婦性命,請受難婦一禮。」說罷,對幾人福了福。
她言詞雖然說得婉轉,態度亦很謙和,但眉宇之間卻有一種凜然威儀,使人不敢逼視。
陸天霖拱手還了一禮,答道:「救人乃我輩份內之事,不敢當謝!」
少婦兩道冷電般的眼神,凝注在陸天霖面上,黯然嘆息道:「適才從府上這位妹妹口中,聽到老英雄仗義之舉,不惜千年雪蓮子挽救難婦一劫,救命之恩,已是難報,如因此,再為老英雄等招來煩惱,那就更使人惶愧無地了。」
「聖手醫隱」一捋長髯,笑道:「老朽見了姑娘身中暗器後,已知暗算姑娘的仇人是誰,如果我陸某人怕惹火上身,也不敢替姑娘療治傷勢了。」
青衣少婦又一聲輕嘆後道:「陸老英雄不知那「陸地神魔」為人,生平最恨別人伸手管和他有關之事,愚夫婦和他結仇經過,也是為救人而起,事隔數年之久,他仍是不肯放過,邀人尋仇至愚夫婦故居,一夜激戰,外子終於傷在他的手下,但那邱三波也被外子在傷後擊中一掌,負創退走,哪知他臨去之際,突然回身用滿天花雨的手法,打出了一把『燕尾追魂針』當時外子傷得極重,邱三波又施出打暗器中最厲害的手法,外子閃避不及,連中四針,三天內毒發身死,留下妾身和一個女兒,難婦知那邱三波一向做事心狠手辣,不得難婦母女,絕不甘心,因此,在收葬亡夫屍骨後帶著弱女逃離故居,輾轉間關,跋涉長途,想尋一處安身立命之所,但那邱三波如同附身魔影般,窮追不捨,難婦母女,竟無法逃出他眼線監視,這樣彼尋我躲,過了有數月之久,無日不在驚風駭浪之中,難婦本打算捨命和他一拚,只因憐惜弱女無人看顧,不得不避敵偷生,最後實被邱賊迫的無路可走,難婦才決定攜帶女兒,投奔她外祖家去,那知行在桐柏山中,被邱賊帶人追上,難婦拚力獨當群匪,以便讓弱女逃出魔掌,終因眾寡不敵,先遭邱三波『燕尾追魂針』所傷,隨後又中兩刀,我雖負傷逃奔,群匪仍是不舍,幸得山高夜暗,得脫群匪窮追,到了一處山崖所在,力盡難支,失足滑下,如非諸位援手,難婦恐早已追隨亡夫於泉下了。」
青衣少婦一口氣說出和邱三波結仇經過,但卻始終未提起自己身世姓名,陸天霖無限惻然,嘆道:「邱三波這等趕盡殺絕之舉,實有背武林道義,老朽這松竹坪倒還清靜,姑娘如不嫌這窮山僻野,就請在這暫住一段時間再說。」
陸天霖果然不愧久歷江湖之人,那少婦不肯說出姓名,他竟連問也不問一聲。
青衣少婦悽然一笑,還未及回答,那紫衣女孩子已急步搶到她身側,拉著她衣服,滿眶瑩晶淚水,說道:「奶的遭遇當真可憐,我自幼就沒有了娘,可憐我連娘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奶就留在這陪陪我吧?」說著話,兩行淚水已順腮淌下。
那青衣少婦在談說和邱三波結仇經過時,眼中雖然淚水盈睫,但她卻始終忍住未落,聽完紫衣女孩子幾句話後,卻是再也忍耐不住,簌簌淚珠,如斷線珍珠般,滴灑胸前,伸手輕拂著女孩秀髮,問道:「孩子,奶叫什麽名字?今年幾歲啦?」
紫衣少女抬起一雙淚光瑩瑩的大眼睛,道:「我叫陸慧,今年十三歲啦!」
青衣少婦臉上無限憐愛神色,低聲嘆道:「沒有媽媽的孩子,實在可憐,我的珊兒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只是不知她能否逃出群匪之手?」
她這幾句話,像是對陸慧說的,也似在對自己說,只聽得方雲飛等一個個臉現悽然之色。突然,她似想到一件什麽大事般,忽的抬頭望著「聖手醫隱」問道:「這位慧姑娘,可是老英雄令嬡嗎?」
陸天霖被問得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這個半天,還是這個不出所以然來,卻轉眼望著「金翅大鵬」。
方雲飛臉色十分凝重,望著那青衣少婦,眉宇間隱泛怒意,似對她多此一問,大感不滿。
這時,陸慧卻一臉茫然不解神色,望著「聖手醫隱」眼光中滿是懷疑。
青衣少婦也警覺到問錯了話,但話已出口,無法收回,這一問,不但使陸天霖大感尷尬,而且也刺傷了陸慧的一寸芳心,她自小就和陸天霖住在一起,十餘年來,父女倆相依為命,陸天霖固是對她愛護得無微不至,但慧兒也從未懷疑自己的身世,她只知自己幼失母愛,在父親照顧之下長大,所以,他懂事之後,對父親特別孝順,平日她也曾問過母親死時情景,每次陸天霖都給她很詳細的解說,他早已構想好一片說詞,慧兒自然是聽不出一點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