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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衣大漢隨手撿起一點未燃盡的松枝,在石壁上寫道:「我把他放在這石洞之中,去找『東嶽散人』討取『人面蜘蛛』哪知唐一民竟然不肯相借,因而動武比劍,待我比劍轉來,他已不知到何處去了?」

    陸天霖雖然是久歷江湖之人,見聞廣博,但此刻遇上這等毫無線索可尋的辣手之事,也不禁束手無策,三人相顧沉默,誰也想不出一句適當的話說。

    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陸天霖才長長嘆息一聲,也撿起一支燃燒過的松枝,在石壁上寫道:「這石洞之中,未留下一點可資追尋的線索,實使人如墮五里雲霧之中,難作妄測,眼下只有先在附近找找再說……。」

    那須藍衣大漢,又舉松枝寫道:「我已遍走十里方圓內幽谷絕壑,但卻找不出一點頭緒。」

    陸天霖苦笑一下,隨手又在壁上寫道:「當前最重要的問題,應是先找出琪兒,失蹤原因,然後才能按圖索驥,追尋琪兒下落,——」寫至此處,倏然停手,腦際間忽的閃出始才溪中倒映那半裸女人倩影。

    一個念頭,從他心中升起,暗暗忖道:「那女人能在這酷寒天氣中,站在峰頂上,半裸身體,不畏那砭骨寒風侵襲,自非平常之人,琪兒會不會被她擄走?」

    但轉念又想道:「這深山絕壑之處,人跡罕到之地,正是猛獸出沒之區,傅玉琪身受毒傷,全身功力全失,自然無能拒擋猛獸撲襲。」

    如果他被猛獸銜去吃掉,又到哪去找?

    一時間,他腦際湧出來萬千念頭,但仔細想去,又覺著每一件都是茫茫渺渺,都是那樣虛無、空幻,無法捉摸。

    忽然,他投了手中松枝,一躍出洞,雙目神凝,仔細在洞外搜尋。

    方雲飛和那須大漢,緊隨著一齊出洞,只見陸天霖沿著山壁,緩步走著,目光炯炯,不停張望,不知他在搜望什麽東西?

    方雲飛素知大哥性格,知他這等神情,是在尋求心中想像證物,一語不發的隨在他身後跟進。

    但那藍衣須大漢,卻大不相同,滿臉焦急不耐之色,雖然未發作,可是眉宇之間,已隱現怒容。

    三人大約走有二三里路,忽聽陸天霖啊呀一聲,急向一座大石邊躍去。

    方雲飛陡聞「聖手醫隱」失聲,不禁驚得一呆,定神望去,只見陸天霖伏身從那大岩石邊的草叢中,撿起一支銀笛,那正是傅玉琪施用的兵器,那藍衣大漢,忽的一伸手,把陸天霖手中銀笛奪了過來,須顫動,熱淚盈眶,神情異常激動。

    陸天霖知他是心傷玉琪遇難,只怕他悲慟過深,傷了身體,掌下折了一個松枝,在地上寫道:「琪兒有危無險,但請放心。」

    要知他是極精醫理之人,再加上心思慎密,雖遇異常傷痛重大之事,也能鎮靜如常。

    他聽玉琪說過他師兄遭遇,只因受了別人暗算,才落得聾啞殘疾,一個豪氣干雲,機智絕倫的人,變成又聾、又啞、又呆的冷漠怪人,性格顯然大變,內腑神經,亦必留下了極深的創痕,說不定尚未完全復元,如果悲慟過深,促使隱疾發作,事情必然不可收拾,是以,他不得不暫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激動,外形裝的十分鎮靜。

    果然,那藍衣大漢看過陸天霖寫在地上的字後,神情平靜不少,兩行淚水,順腮滾下。

    方雲飛轉臉望著陸天霖,神情十分沉痛,目光中滿是懷疑,緩緩的問道:「大哥,江湖之上,素有不棄兵刃的規榘,想琪兒是當代奇人『瞎仙鐵笛』羅老前輩門下弟子,這點規榘,必然知道,如果他沒有遇難,絕不會把銀笛棄掉,你說他有危無險,實叫小弟費解。」

    陸天霖被他問得怔了一怔,一時間答不上話。

    他隨手寫字,本未經深思,目的只是在安慰那須大漢,怕他在極度的激動中,引發隱疾。

    方雲飛這一追問,忽然觸動了他的靈機,淡淡一笑,道:「三弟所說,只是江湖上的規榘,但目前琪兒身受毒傷,自不能以常情測度,他本身早已無拒敵之力,縱是武功和他相差極遠之人,他也只有俯首就範,受人擺布……」

    方雲飛不待陸天霖說完,就接口問道:「他縱然被人擄去,也不會自棄手中兵器!」

    陸天霖轉臉向山岩四周搜望了一陣後,答道:「這正是琪兒的聰明之處,如果他和人動過手,或是在此被什麽猛獸襲擊,這岩石周圍,必然要留下痕跡,既無痕跡,必然是被人生擒而去,要是我推斷不錯,這銀笛是故意丟棄在那草叢之中,好讓他師兄知他是被人擄走。」

    說完,不待方雲飛再追問,翻身在那草叢中搜尋起來。

    但這次他失望了,那片草叢之中,除了他撿得的銀笛之外,再也沒有留下什麽痕跡和可疑之物。

    他失望的抬起頭,長長嘆息一聲,自言自語的說道:「但憑一支銀笛,實使人難……」

    忽然他目光觸到了大石旁邊,一腰矮松上,只見那松干分叉之處,掛著一條白線,已被山風飄纏在松葉上面,只有少許露出,不細心很難看得出來。

    「聖手醫隱」一飄身,到了松樹旁邊,伸手取下繞纏在松枝上的白線,沉忖一陣,忽然一跺腳,道:「難道會是她不成?」

    方雲飛聽得莫名其妙的問道:「大哥,你說的是誰?」

    陸天霖道:「我說的是始才我見到的那個半裸身體的女人。」

    方雲飛道:「她把琪兒擄去了嗎?」

    陸天霖嘆道:「目前還很難說,我只是一種推想,琪兒故意把銀笛丟在草叢中,以引他師兄注意,已無可疑,至於這尺許絲縷,亦可能是他故意留在松干分叉之處,這等荒山僻徑,人跡本已罕到,即讓有人到此,亦該是樵夫獵人之流,而這尺許白絲,卻是一種極高貴的絹紗,似非樵夫獵人們的衣著,而且色彩光亮,分明掛在松樹上時間不久,琪兒身中奇毒,無能抗拒,只有任人擺布一途,我懷疑這尺縷白絲,是由他在那擄他之人衣著上抽出。」

    方雲飛道:「不錯,不錯,既有此線索可循,事情就好辦多了,咱們先去找那女人去!」

    那藍衣須大漢,雖然聽不到兩人談些什麽,但從兩人神色之間,亦可看出一點端倪,他圓睜著兩隻環眼,目光忽而投注「聖手醫隱」臉上,忽而又轉在方雲飛臉上,似是很用心在意會兩人的對答內容。

    陸天霖點點頭把那尺縷白絲,收存身上,當先領路向前奔去。

    三人又回到相遇的那道谷口,但見青山依然,溪水淙淙,只是溪水中已沒有那山峰的倒映了,原來天色已到了申時光景,西斜春陽,把溪水中倒映山峰轉到另一個方向。

    陸天霖仰望著那陡峭光滑的崖壁,自知無能攀上,只得繞過山谷,向峰上爬去。

    山峰頂上,只不過兩丈方圓,除了那突立嵯峨的怪石之外,就只有幾堆尚未化去的冰雪,寒風似剪,吹得人陡生寒意。

    陸天霖縱目四顧,但見層層重峰,無邊無涯,這樣深長的大山中,想找人談何容易?想到為難之處,不禁黯然長嘆!

    再說傅玉琪自那夜在武昌郊外古廟中,被師兄帶走之後,兩人亦奔東嶽而來,因為「東嶽散人」收存有「人面蜘蛛」之事,在江湖間傳播甚廣,武林中人,大都知道,傅玉琪那位聾啞師兄,在未遭人暗算之前,本是武功絕高之人,昔年縱橫江湖,十餘年未逢敵手,綠林道上不少高手,均送命在他的手下,盛名之大,遍蓋大江南北,但他在和人動手之時,又素不喜留下姓名,是以,他雖是名噪一時的大俠,但江湖上知道他真實姓名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因為他身體生得魁梧,又滿頰鬚,像貌十分威武,下手又極狠辣,只要是惡行昭彰之人,碰到他手中,不死亦得殘廢。因此,江湖上都以「髯神判」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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