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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二人此刻臉上,卻無半點孩童神情,倒自己裝著心思。
絺奚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答。那青衫男童見她言語不詳,料定她來這裡不是什麼好事,說不定還是那妖怪派來的。
遂語氣不善道,“這洞裡的蜘蛛都死光了,還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快滾回去像你的主人搖尾巴。”
一語言畢,只見面前女娃,臉色慘白,嘴角不住的哆嗦,一雙大大的眸子,滾出一串熱淚來。
情意之真切,不似偽裝。
青衫男童畢竟涉世未深,片刻便放下心中防範,拉著面前的女娃蹲坐在倒落的大樹枝幹上。他摸出手中繡帕道,“來,把眼淚擦乾。”
絺奚接過,胡亂的往臉上擦去,好在繡帕柔軟,不然她的皮可得遭罪。
山間一隻野猴正倒掛在一顆古樹上,它見二人蹲在那裡,跳將下來;它手中捧著一顆粉白的桃子,遞到絺奚面前,好似在說,“桃給你,不要哭!”
猴子抓耳撓腮憨厚的樣子,讓她哭笑不得,最終接過桃來,用手帕擦乾淨,遞還給它。
那猴竟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將桃往她身上一推,隨即沒入鬱鬱蒼蒼的深林之中。
“果真好山好水好生靈,窮山惡水,只能養出那些喪心病狂的毒蟲。”青衫男童狠狠說著,牙齒咬的咯咯響。
絺奚讓他將事情原委細細說來,他紅著臉,說是當時他去遠方叔叔家,也因此逃此一劫。從他的零碎記憶中,絺奚得知,是翻過幾個山頭的蜈蚣精將這一洞子子孫孫殘忍殺害。
啪嗒~,啪嗒~
一兩滴雨落在了手上,臉上;緊接著,雨滴連成珠串般打在寬大的樹葉上,滲入堆滿枯葉的土壤里,混著泥土氣息的終年腐朽的味道鋪面而來。
“下雨了,我們快尋個洞躲躲吧。”青衫男童指了指蛛絲洞道,“這裡不安全。”
青衫男童告訴她,他叫顏卞京,現在住在叔叔家。
絺奚以為他叔叔也是蜘蛛,誰知他叔叔一族是螞蟻。他叔叔和他嬸嬸養育著十個小孩兒,不過只有老大老二才會化作人形。顏卞京帶著絺奚來時,老大老二十分熱情,圍著絺奚轉了好幾個圈,說他們一家子,除了媽媽是雌的,都是雄的,見到她真開心,她長的可真好看。
“他們就是這樣,說話也不大好聽,你不要介意啊!”顏卞京白嫩的臉蛋兒紅紅的,畢竟他們蜘蛛一族,沒化作人形前,便接受禮儀知識的薰陶,算的上是蟲類的文人墨客;而堂弟們未蒙開化,生活習慣比較原始,語言也比較原始。
“沒事,他們都很好,我很喜歡他們。”吃奚嘴角溢出一個笑,她能看出他們是很真誠的喜歡她,歡迎她。
聽到她這麼說,兩個小不點兒更開心了。稍高的那個,停在她們前面,煞有介事的介紹了自己一番,像是一個小大人;他旁邊的小孩也不肯落後,搖頭晃腦的纏著絺奚說了一大頓。
稍高的是老二,話雖多,大大咧咧,卻非常體貼人,一路上問她餓了沒有,從哪裡來的。聽她說從海邊來,那麼遠,肯定餓了。便興高采烈的說著,他和他哥哥最近找到了一處覓食的好地方,現在雨停了,拉著她們去覓食。
兩個小傢伙,穿著不合身的灰色長衫,一蹦一跳的跨過被風颳到的大樹,“咯,就是這裡啦。”
老二手指著不遠處的一顆樹,示意他們看;他的,嘴角朝外咧開,像一輪彎彎的月牙,讓人心生暖意。
絺奚抬頭望去,見那樹上正掛著一個碩大的野蜂窩,想必裡面有很多的果蜜。老二憨厚的摸了下頭,道,“顏哥也很喜歡吃蜂蜜,你和他是一家人,想必也是喜歡的。”
“你個臭小子,是你喜歡吃吧,每次就你吃最多。”顏卞京一掃沉默壓抑情緒,笑著給了老二一拳。
雖然才和顏卞京認識沒多久,但見到他沒有因為仇恨而陷入痛苦的深淵,心裡好受了不少。不管過去如何,生活怎樣殘酷,但只要還在感受這個世界,繼續著生活,總是得心中存些溫暖,存些歡樂,不然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是喜歡吃的。”他們一片好意,自己開心還來不及呢?何況自己喜歡甜食,“只是,這麼大的野蜂窩,裡面有很多野蜂吧。”
看出絺奚的擔心,老大扒開站在他前面的老二道,“我們已經在此觀察很久了,每天這個時辰,這些野蜂便會出去採花。”
老二見老大擋在了他前面,又一把推開,道,“是的,我們之前用石頭試了,敲了一下,會有一隻守窩的野蜂,到時候我們只要一個人去引開哪只野蜂就好了。”
“那萬一引開的人被蟄到了,怎麼辦?”顏卞京看著他這兩個堂弟,總覺得不靠譜,“你們兩就沒做過好事,上次說是去河裡捉魚,差點淹死,怎麼快被溺死的感覺就忘記了?”
顏卞京一副大小孩的樣子,覷著兩個小鬼頭。
老大老二難得同心,道,“你怎麼就這麼不相信我們兩個呢。”
老大昂著頭道,“你這是門縫裡看人,把人看扁了。”
老二接著道,“可不是,正所謂,士別三日,當刮耳相看。”說完也把頭高高的抬著,示意他們可不全是沒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