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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應該做的,沒有為你好的,只有無盡的放鬆,釋放。
但他說出這句話時,他便後悔了。
要知他雖然對她有好感,但說愛到要放棄所有,與整個家族做對,他是做不到的。
他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他是條寄生蟲。
這一切,他心裡知道,但他又不願承認。
因此,為了擺脫一個麻煩,他掉進了一個更大的麻煩。
楚將軍聽到這句話後,氣的眼一白,差點斷了氣;楚夫人自是哭哭啼啼,像是他沒了小命。
而那個大小|姐自是冷眼旁觀,坐等他服軟。
看著這雞飛狗跳,更是激起了楚修文的倔性子,並且他從中還感受到了一絲別樣的快樂。
他向來便是個唯我獨尊,剛愎自用的人,怎麼能忍受得了別人替他做主;你讓他往東,他偏要往西,即便西邊有一條猛虎等著他,他也覺得,他走在一條與與眾不同的道路上,他就是眾人獨醉,他獨醒。
在苦口婆心的勸導和大小|姐的激怒下,他恨不得日夜待在江乘月那兒,並且,他的心中有種自虐般的快樂。
然,在他沉浸自我世界,無法自拔之時,江乘月卻冷冷說道:
“你根本不愛我,也不懂什麼是愛;你只是一個身在富貴鄉,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卻自視清高,自以為與他們決然不同,可是……”
她冷冽的眸子,在夜色中閃著光,讓他無處遁形。
他狼狽極了,他害怕極了。
他聽到他的心底的聲音:我是這樣,你又算的了什麼?你不過是個青樓里的女子,低至塵埃,命比紙薄,不過靠依靠色|相和那點可憐的才華,依靠那些假惺惺的髒男人的錢過活罷了!
他失去了以往的風度,他想要用惡毒的語言咒罵她,甚至□□她……。
但他的理智讓他忍了下來,他將這視為自己的風度。
儘管他已經將這件雅致的房間,摔的面目全非,他依然認為,他是有風度的,畢竟,他沒有要了她的命,沒有讓她生不如死。
他憤恨的想著,誰說他不懂愛,誰說他不懂人世疾苦,他什麼都懂,比所有人都懂。
因此,當聽到他大哥再次遠征西北時,他的心裡冒出了一個想法,他何不參軍呢?
待他建功立業歸來,那時是何等的風光,就像他的大哥一樣!
他雖然害怕他大哥,他大哥總是不苟言笑,偏黑的臉龐,深邃的眼眸,就如一江秋水,不知道裡面蘊藏著什麼。但他從心底里佩服,愛戴他的大哥,他大哥是堂堂正正的的男子漢。
但他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在拉著他,使他怯弱。
他雖從不曾去過西北,未曾有過軍旅生涯,但他所讀的詩詞歌賦上吟唱的,讓他有了大概的了解:黃沙地、烈日炎炎、寒風冷冽、物資匱乏、流血漂櫓……
耳邊似乎響起了江乘月冰冷嘲諷的話語:你就是一個富貴場中的紈絝子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眼前又浮出了那個大小|姐遠遠看戲的模樣。
楚修文狠下心來,暗道,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此乃天賜良機,他可領略祖國的大好河山,一覽各地人文風貌;看看那些古聖先賢,所看到的景物,而由此寫下的膾炙人口的詩詞。
妙哉!
他臉上勾出一抹笑來,邁著步子,朝著他大哥的院子走去;他的腳步有些虛浮,這是他連日蜷縮在那座小樓里,且灌了不少酒的緣故。
在經過一處圓形狀木製拱門時,他右腳一趔趄,跨台階時,差點絆倒;好在他伸手扶了一把旁側的紅木,這才沒有鬧出笑話來。
倚在拱門之側,見這園中,樹有秋桂、青柏、梧桐、喬杉等,花有蘭草、睡蓮、冬梅、牡丹等。
此刻不知是哪些花在競相怒放,園子裡飄來淡淡的花香,倒不濃烈刺鼻,香味甚是沁人心脾。
楚修文瞥眼見一丫鬟正躲在一顆一人高的樹後,掩面而笑,想是瞧見了他剛剛的囧事。
他挑了下眉,臉上掛著他素來的笑容,問道,“我大哥此刻在何處?”
那丫鬟此刻臉倒是紅了,如天邊的晚霞,侷促的像他行了個禮,聲音裡帶著絲顫抖,小聲道,“大少爺現在正在書房裡看書。”
楚修文信步走在之字形的鵝卵石小道上,一朵粉色桃花落在他的肩頭,他拈了起來,輕輕一吹,桃花便順著風,落入了荷塘中。
他並不喜愛桃花,桃花乃世上最艷俗之花,盛開的白蓮才得他的青睞;然此刻,碧綠的春水中,漂浮著一層薄薄的粉瓣,層層疊疊,映著清水,頗為雅致。
他臉上的笑意更甚。
他的大哥果然在書房看房,推開門時,只聽他大哥冰冷的說道,“何事?”語氣裡帶著一絲慍意。
楚修文心想,敢情是把他當跟前小廝了。
隨即他看到他大哥將目光從書上移來,本是如古井秋水般的眼眸里,泛起歡樂的波紋來。
“你小子,來也不招呼一聲,無聲無息的,來嚇唬你大哥啊。”楚穆文放下手中卷了頁腳的書,站起來活動了手腳。、
只聽卡擦兩聲,那是骨骼摩擦的聲音。
楚修文聽見這聲音,心裡生出一絲懼意來,原本生出的歡喜,褪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