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眾人心有淒悽然之時,立在二師姐旁的三師姐,不動聲色的掃視了下眾人,又將目光停留在絺奚身上,最後,她附在二師姐耳旁,用只有她二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著。
二師姐躊躇的臉上多了幾分痛苦的神色,她慢慢的點了下頭,隨即輕啟雙唇,念動口訣;只見一玉一般輕盈通透的蝴蝶,閃著銀色的光芒,立在二師姐肩上,翩躚起舞。
夜間的山林,彎彎的月爬上了樹梢,清輝灑在枝頭、樹幹、晦暗的地上;微風吹來,樹木的影子綽約起舞,珊珊可愛。
那停在二師姐肩畔的輕盈剔透的玉蝴蝶,扇動嬌好弧形的翅膀,飛向絺奚的方向,最終停留在那抔黃土。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見,那玉蝴蝶消失在黃土中,師父的畫影清晰的出現,閃著晶瑩的光亮;師父出現了,又漸漸模糊在了眾人的眼中,點點光亮漸漸散去,飄散在風中,消失在靜謐的山林里。
這隻美麗的蝴蝶有著驚悚的名字:屍魂蝶。這本是族中秘術,鮮少現之於眾;屍魂蝶,在族中蜘蛛化為人形之時,取其精血,施以法術,注入玉石之中,養於九幽之處。
但族中絕大多數化作人形的蜘蛛亦未曾擁有這隻美麗的蝴蝶,只有少數蜘蛛才有,可以說是蜘蛛的榮幸。
屍魂蝶用處之一,便是在它的主人魂歸西天后,若能附在原身之上,依然能現出原身生前的容顏。
風不知悲傷,吹過樹梢,拂過掛淚的臉。
絺奚腦海里,只餘一片嗡鳴聲,她呆若木雞的看著她們將她雙手縛住,任由淚水在巴掌大的臉龐上肆意流淌;淚光中,她冷眼掃過她們,皆是紅著眼眶,掛著淚珠;那結著紅血絲的眾多的眼中,大多的是痛苦,亦有些茫然,但絺奚清晰看見,那其中混雜中驚恐,害怕的驚恐。
玉兔西斜,旭日東升。
陽光成功越過狹小的縫隙,斜斜的穿過這一間小小的房子,在布滿雜草的地面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天亮了,舊的的一天過去了,新的一天來臨。
明天就是絺奚被施以刑罰的一天了。
門外響起再次響起論文窸窸窣窣的聲音,絺奚以為,是洞中的老鼠在作祟;誰知,低矮的門被轟然打開,門外立著兩排侍從。
絺奚不由得皺了下眉,心道,莫不是自己多昏睡了一天?
知曉她心中的慌亂與疑慮,錦瑟拍了下她的肩,輕聲安撫道,“不用擔心。”
他的聲音里,難掩憔悴;抬眼望去,是他瘦削的臉上,毫無血色的慘白,讓她心疼。
絺奚咬唇,重重點了下頭。
之前綁縛絺奚的侍從,警惕的並排守在她和錦瑟的兩邊,而她和錦瑟相扶而行。
她心中可笑,若是錦瑟她們動手的話,在場的幾人又是對手?
這是加在她身上的屈辱!
因為錦瑟對她們一族有恩,因此特意給他賜了一張座,而錦瑟自是將絺奚摁在椅子上.
錦瑟雖然身負重傷,面色蒼白;卻並不因此佝僂著腰,而是一如從前;他的瘦削的身姿挺拔,如林中的修竹,微風吹拂他的發梢,他蒼白的臉色,在風中,顯出別樣姿色來。
寬闊的庭院,正是她們曾經習武的地方。
此刻聚集著所有蛛絲洞一族,絺奚看到,顏卞京立在隊伍的尾端,時不時朝她投來擔憂的目光。
陽光依舊灑在這片庭院中,綠草散發著芬芳,山間的溪水叮叮噹噹的流去,鳥兒停在樹枝上,發出清脆的啼鳴。
這裡還是這裡,只是她們不是她們了!
憶及師父的頓頓教誨,在場不少人,低頭掩面拭淚。
庭院正中央,正擺著師父的殘破不堪的遺體,放在一白布之上。
二師姐坐在正北方,她的臉色依舊不好,眼底泛出了淡青色;她的聲音沙啞,在提及師父已駕鶴西去時,黯淡無光的眼中閃出幾分悲傷,在場的人無一不再次紅了眼眶。
在短暫的窒息般的沉默後,二師姐徐徐說道,師父的死,尚有不明不白之處,不能妄下結論,是絺奚謀害了師父。
絺奚看見,二師姐此話一出,人群中的二十一師姐期冀的臉上,乍然浮現錯愕的蒼白,那蒼白中漸漸染上了幾分狠戾與不甘;她咬著唇,朝著遠處的絺奚遞來一記憎恨的眼神,那眼神,乍一看,讓人心生懼意。
若是擱以前,絺奚肯定會懊悔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害怕上一整天;而現在,看見她不舒坦的樣子,她感覺身上的疼痛都減去不少。
在看到絺奚回以她燦若星辰般的笑容時,她難看的臉色更是加上了一層冰。
因為二師姐說,要進行現場認凶,原本靜默的庭院,一時間變得嘈雜起來。大家禁不住竊竊私語,和身邊的人小聲嘀咕,只聽人群中有人道:
“二師姐的意思是,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是殺害的師父的兇手!”說話人特意咬重“每一個人”,話語裡不難聽出諷刺的意味;果然,此話一出,大家的討論聲尤盛。
“這不是白白冤枉了我們,你們大家都是知道的啊,我連螞蟻都不敢踩死,又怎麼會有這膽量,去謀害師父她老人家。”
“就是啊,憑白無故的,幹嘛冤枉好人啊。”
……
“我看啊,分明是二師姐在搞鬼,你看她像哪門子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