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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蕭蕭兮易水寒,將士一去兮不復還!
這悲壯的歌在他腦海里迴蕩,不過既無人為他送行,更無人為他擊築,他也不是荊軻那樣的勇士。
楚修文隨即輕笑一聲,心道,不是才好,荊軻免不了一死,燕太子亦被他父親殺頭,送給他昔日好友贏政案前。
記得出兵前一日,他大哥語重心長道,“師出之日,有死之榮,無生之恥。”
楚修文看著他大哥深沉的眉眼,無法理解他將生命視如鴻毛。
如果生命都沒有了,那還談何榮譽,談何風光?
然不知為何,他卻始終記得,在燭火搖曳的小房裡,伴著春日的花香與月明,他大哥冷漠的臉上,在說出此話時,流露出的神聖,他似乎看到了他大哥征戰沙場的英姿,統領千軍的霸氣。
楚修文本以為,自己在這軍中,好歹也能撈個什麼中郎將職位,畢竟什麼將軍,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現在還沒這水平;然而,他來了才知,他就是一最普通的士兵……。
“看你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怎麼也來這裡?”
楚修文正用木棍戳著熊熊燃燒烈火,手裡攥著那把佩刀,他的細嫩的手,因為久握馬繩,擦破了皮,滲出了血,此刻紅腫著,像是剛蒸出的白麵包子。
他聽見有人和他講話,便抬起頭來;火紅的火焰下,他看見一個皮膚黝黑,眼睛同樣漆黑的小青年,他笑的時候,露出兩顆虎牙,將他本就憨厚的臉,顯得更加純樸可愛。
楚修文現在正煩著呢,不想和他多說話,隨便敷衍道,“被人騙過來的。”
那人果真是憨憨的,竟然信了,道,“難怪看你悶悶不樂的,晚飯也沒吃多少,來,這是我娘特意給我做的,你嘗嘗,雖然樣子丑了點,但味道不錯。”
說完,他便翻了好幾層衣服,從里掏出一個小布袋出來,再打開小布袋,宛若金子般,從里拿了一塊出來。
楚修文兩眼直望著他在自己衣服里翻來翻去,心道,這連日裡風吹日曬,馬不停蹄,汗流浹背,還是這樣藏著掖著,這味道,想來是十分的……
所以當他伸出手,遞到楚修文面前時,他是十分拒絕的。
“別不好意思,我看你晚飯也沒吃多少,快吃吧。”那人笑容咧的更大了,兩顆虎牙在火焰下亮著橘黃色的光。
楚修文想說,他不是不好意思,他是真心嫌棄的。
然而那人非常熱情將那團綠色的圓圓的糕點往他嘴裡送,楚修文心一狠,眼一閉,囫圇扔進了嘴裡。
“唉,知道你餓了,也不用這麼急啊。”那人看著楚修文一口扔進了嘴裡,好笑道。
“咳咳咳”
“我就說別急嘛,看你猴急的,都嗆住了吧。”那人拍著楚修文的背,給他遞來牛皮水壺。
楚修文咕嚕咕嚕的灌下好幾大口水,“這餅味道不錯。”
他不是在敷衍,本以為是滿沾著汗味的臭餅,卻沒想,放入嘴中,一股淡淡的山間清香在舌尖散開,如陽光下的青草,又如初采的花朵;味道軟糯,口齒留香。
可惜他吃的太急了。
“我叫吳有財,小弟|弟你叫什麼?”
楚修文剛灌下去的水噴了出來,他看著吳有財的臉蛋,雖然皮膚黑,但依然遮擋不了他的稚嫩,最多也不過十三四歲。
“楚修文,年方十七。”
楚修文的意思很明顯,你應該叫我一聲哥。
“嘿嘿。”吳有財摸著頭,露齒而笑,黑黑的臉蛋,竟然紅了。
“你笑什麼?”楚修文今日被他弄的心裡發慌,他的笑,就像是十三四歲的少女,見到心上人的害羞靦腆,讓楚修文心裡一陣發麻。
難不成這人看上他了,不然怎麼突然來關心他,還給他餅吃?
看來這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
楚修文一臉警惕的看著他。
“我們家那邊,只要說親的時候才說什麼年方多少,你讓我想起了我大哥討媳婦。”他繼而憨厚一笑。
虛盡一場!
楚修文松下一口氣,“那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這么小?楚修文看著他豎起來的兩根手指。
他搖了下頭道,“二十。”
楚修文瞥了下嘴,“我還以為我比你大呢,你看起來挺小的。”
“我娃娃臉,他們都這樣以為的。”
他又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不得不說,在這荒蕪之地,很暖人,有家的感覺。
就在他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時,當然,吳有財聊的最多,他雖然二十了,但楚修文覺得他比小孩還來的幼稚;且是個自來熟,就這會兒功夫,楚修文就已經知道他的家底了,估計過會兒,他都能知道,吳有財家的財放在哪裡了。
楚修文望著天空的月亮,耳邊是他自言自語,附帶手舞足蹈的大笑,倒也覺得,日子沒那麼難熬了。
正在他二人在小棚子裡聊著天時,不遠處傳來一陣悶響。
他們二人心中一緊,警惕的朝著那黑漆漆的地方望去。
話說,這悶響究竟是什麼呢?且聽下回分解。
第29章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話說,這楚修文和吳有財,在用四根木柱,幾捆稻草搭起來的簡易棚子裡當差;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時,卻聽見不遠處傳來嘭的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