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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偉東走過去,拎住錢望的衣領,就往電梯口拖去。
錢望奮力掙扎,大聲叫罵,卻無濟於事。
看到這一幕,馮褚陳不自覺地走過去攔住他。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男孩被帶走會發生什麼。
雖然他似乎對錢樂希做了很過分的事,甚至稱得上是喪心病狂。但看著他這張年輕到稚嫩的臉,更多的卻讓人心痛。
看到身前高大的馮褚陳,陸偉東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但很快又昂起來,語氣間是小人物張狂又無知的叫囂。
“我是在執行‘國王’命令!你是希望我們倆都死?”
馮褚陳下意識想反駁,說不能這樣,又想說也許還有別的辦法。
但他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他從來沒有覺得這麼無力過。明知道將有慘絕人寰的惡劣事件發生,卻竟然都沒有阻攔的資格。
馮褚陳看著陸偉東拽著錢望走進電梯,男孩慘烈的反抗和叫罵都被無視。
他臉色灰敗地垂下頭。
[這是強-暴吧。]
[這樣真的是對的嗎?]
[為什麼要質疑自己,明顯是挑戰三觀,慘無人道!]
[我覺得不能怪樂希,她就是這麼被對待的啊。]
[……]
[想哭。]
[為什麼……]
[這個噁心的社會,趁早毀滅!]
[其實人世間還是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只是少數人掙扎在黑暗之中。]
[有的時候,去努力夠一下陽光,會看見很多不一樣的東西。]
[夠不到怎麼辦?]
[……]
“杵在這裡幹嘛,我要回去休息了。”陸穎忽然站起身。
她走到馮褚陳面前,突然停了下來,高舉起手努力拍在他的肩頭上,一副哥倆好的樣子,言辭之間似乎看得比誰都開,“喂,大叔,愁眉苦臉什麼?能活著不就好了。”
馮褚陳看著她年輕張揚的面龐,似乎沒有任何憂愁。
不論是被暴力,或是暴力誰;不論發生什麼,似乎都是那副模樣。
這個看起來仍然青春靚麗的少女,到底是懷著怎樣的一顆心,才會是現在這般模樣。她的內心……也像她的表面一樣明亮動人嗎?
沒有人知道答案。
大廳中有種死寂般的沉默,這個華麗的廳堂,仿佛變成了死神的樂園,詭譎又可怖。
其他人也三三兩兩的上樓了。
*
“樂希……”鹿沉叫住進門的小小身影。
錢樂希一頓,沒有回頭。
“你……怕不怕?”
錢樂希轉過頭,臉上依舊是那副死氣沉沉的表情。原本清澈的瞳孔像是染了墨,那是再也褪不去的黑沉。
那雙眼眸,仿佛已經乾涸。別說眼淚,連悲傷都不願流露出來。
“我不怕。”錢樂希安靜地說,“我要讓他痛。”
——只有痛苦,才能減輕痛苦。
——只有傷痕,才能淡化傷痕。
——所謂以德報怨、寬仁大度,不過是懦弱無能的人,因為無力復仇而找出的理所當然的藉口罷了。
秦深看著似乎有些低落的鹿沉,心中總覺得不太舒服。雖然他不覺得這些事有什麼值得傷感的,但還是笨拙安慰道,“別難過。”
鹿沉抬起眼眸,面色沉靜。
“我沒有難過。”鹿沉的聲音淡的出奇,那一剎那,似乎跟樂希剛才的安靜重合了,“我只是在想……樂希是對的。”
有些醜陋不堪的事,只能用同樣醜陋不堪的手段結束它。
沒有錯誤的開端,就沒有錯誤的延續。
“我還在想……”鹿沉頓了頓,“如果我被抽到這樣的命令,會怎麼做。”
“不會的。”秦深聽見這話,眼中迸發出陰惻惻的狠戾,轉而逝去,在看向鹿沉的瞬間變為溫柔的注目,“我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不用擔心。”
*
十一點。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伴隨著一聲叫嚷,“出事了,樓下集合!”
十個人圍著圓桌沉默著。
除了第一天就死去的林濤,還有陸偉東和錢望以外,竟然還有一個人的位置空著,是陸穎。
馮褚陳面色沉痛,似乎受到了打擊。
“陸穎死了。”
他難以想像,那個性格張揚又活潑的女孩子突然就沒了。
雖然陸穎嘴巴有點毒,身上有些小毛病,也做過錯事,但是她畢竟是一個鮮活的、年輕的生命。
況且,陸穎犯的錯,惡劣卻說不上罪惡。
第一目擊人是何茴。
她跟陸穎住在一層,走向電梯時正好路過陸穎的房間,看見房門半開著。
何茴有些疑惑,下意識地問了句,裡面卻沒有人回應。於是她推開門,便看見了仰面躺在床上,卻明顯已經死去的陸穎。
她慌亂地大叫,但這一層除卻不知道是否成鬼的林濤,並沒有其他人在。她連電梯也來不及等,慌不迭地衝上樓梯,在三樓拼命呼救。
馮褚陳第一個走出,聽見何茴語無倫次地說“陸穎死了”,只覺得腦袋一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