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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就去把天權、玉衡、搖光他們叫回來。” 天樞領命退出,宇文泰又獨自立了半天,勉強斂住沉重的心情,方緩步往樓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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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卯時,青漪習慣性醒來,自能下床走動,高歡便指排她伺候他起居,將她當作奴婢折辱於她是想讓她屈服,青漪不以為意,淡然處之,她有足夠的耐心等機會,
拖著叮噹作響的腳鐐往外走,她暗嗤,藥的份量又被加重了,不知道他給她吃的什麼藥,這作為魔的身軀怎的如此無用,區區凡間藥物也對抗不了,
現在真是連個一般凡人都抵不上,別說逃跑了,稍微多走幾步都累的喘息,何況還住在他的外間,隨時都能聽到她的動靜,他如此謹慎,自己又不能為他所用,還要擔心別人來救,何不乾脆將她殺了還穩當些?
自己先去梳洗罷,再把盥洗用具端到他門前侯著,一般他會卯時起,
將將立在門前,他就打開門,她進去將盥洗用具放在檀香木架上,又轉身彎腰捧起準備接他漱口水的小瓮,
就這麼來回微一用力,背上的傷口便又裂開來,他掃過她滲出些紅的後背,眉微不可見地皺了下,這都幾月過去,傷還這樣反覆迸開不愈,正常人早已痊癒,也不知她是什麼體質。
就著她的手吐出漱口水,洗過臉,她已捧過他的衣服伺侯他更衣,伸出手,她輕柔地替他將衣服套上,再細緻地整理衣服的皺褶,溫順的樣子,好似早已習慣,
然而他卻知道她這只是表面,坐下等她換靴,看她蹲下,背上滲出的紅又在擴大,
心裡無端湧來一陣煩悶,每天都要經歷一遍這種古怪心情,再也忍不住,猛地把腳一收,口中斥道:“笨手笨腳,以後你只需替我穿衣,別的,你看看別人怎麼做的。”
她抬頭瞅他一眼,目光水盈盈似帶些無措的表情,很快她垂眼,默默起身站在一旁,看他自己穿好靴子,頭也不回地邁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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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的時光總是覺得很漫長,這房間似一個精緻的囚籠,
每日裡,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呆立著眺望窗外,縱然天藍的如同碧洗,襯著重重樓宇下發亮的琉璃瓦脊,本該是氣勢恢宏的華麗景色,卻給她一種孤清的感覺,
看景總和人的心情有關罷,想的最多的事就是如何逃離這裡,可是,這裡八步一崗,加上段飛柳紅棉等諸多高手,這麼森嚴的守衛,她涉足的範圍也只在內院而已,如何脫困?除非封印解除,
她微嘆口氣,又後悔沒早點離開那個村子,不知道作為魔族,為什麼心腸會那麼軟,這簡直就是違背了魔的天性。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這個時候高歡應該不會回來,她也懶得回頭看,柳紅棉輕悄地走過來,在她身後站定,還是媚氣十足的音調:“相爺今天會有事要你做呢。”
她沒吱聲,聽她自顧說道:“侯將軍與斛律將軍已拿下廣州,相爺招斛律將軍回來,今夜要在府中設宴款待,特意吩咐酒宴讓你去伺侯。”
青漪心中冷笑,他倒是不放過任何羞侮她的機會,柳紅棉輕笑道:“好好伺侯,說不定相爺一高興就會把你放了。”
青漪轉過身來,在她初受鞭傷時柳紅棉曾照顧於她讓她心存感激,將臉上表情放柔幾分道:“既然柳姑娘如此說,那我一定會好好伺侯的。”
她這樣說倒讓柳紅棉意外,不會是在說反話?若是到時候鬧出些事來,怕是又要吃虧,於是誠懇勸道:“蘇姑娘,我若是你,就不會莽撞行事。”
青漪微微一笑:“柳姑娘,謝謝你的良言,其實你待我很好,若不是眼前這種情形,也許你我會成為朋友。”
柳紅棉楞了下,以她對她的觀察,她不會是個心思深沉的會和她套近乎的人,那她這樣說是出於真心的,朋友這個詞讓她心暖了下,好久沒從別人之口聽過這個詞,不過,眼前這個姑娘也太單純了些,
她伸手在她肩上按了下:“我照顧你都是相爺吩咐的,所以,你不必感激我,”
她收回手輕喟一聲轉身搖著腰肢往外走:“我們相爺其實挺在乎你的,你啊――就是太死心眼了,好自為之吧。”
青漪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眉緊緊皺起來,西魏軍敗,宇文泰不知會憂心成什麼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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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柳紅棉的身後,青漪慢慢走在遊廊上,
四通八達的遊廊若不是柳棉前面引路,她多半要走迷,
迎面走過三兩的待從待女,因拖著叮噹作響的腳鐐讓他們好奇抬眼一望,又垂下頭匆匆而過,
走下遊廊過花圃,再過水謝,亭台閣內轉悠半天又接遊廊,好容易走到一處樓宇前,上了台階,看匾題著光明堂,她撇唇,他做事那麼卑劣真是玷污了這個詞。
第20章 第20章
到了堂內,宴席已設好,時間尚早,只有不停穿梭忙碌著的待從,入宴的人卻一個沒到,柳紅棉引她到前端中央主座,叫她在旁等著,自己退了出去,
青漪看著燈火通明的堂內陳設華麗,不由想起初來東魏的那次宮宴,那時她一門心思想出心中一口惡氣,要給他顏色看,如今卻成了他的階下囚,可見,她有多自不量力。
少頃,赴宴的人陸續進入,大多都是武將,言行粗豪,坐在席上毫無顧忌地大聲談笑,直到高歡進來,眾人皆起身相迎,堂內鴉雀無聲的一片寂靜,他總是有這個氣場,看得出他們懾於他的威嚴,才引得他們如此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