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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禮用手指颳了一下牆壁,刮下來一層淡淡的石灰,看上去不像經年很久的東西,反而是被重新粉刷過的。
“永安是很大啊。”張大嘆了口氣,“來了這麼多年,我可能連一半的屋子都沒翻完,不過以後我就不用翻了。”
他推開了一間門,用腳尖踢了踢一個頭骨,“你看,永安的人都死光了,所以它就變成這樣了。”
“張大。”這樣的語境下,司禮總覺得聽起來毛毛的,大腦卡機,她分辨不得他到底是在說實話,還是在開玩笑,她岔開話題,“我們一直走在巷子裡轉,什麼時候能上山。”
張大回過頭,笑了一下,“快了,快了。”
在他說完快了之後,一個小時,他們推開了一間屋子的後門,眼前就是一片樹林。
“終於上山了。”司禮覺得兩條腿軟的像麵條一樣,“我們能休息一會嗎?我要走不動了。”
“那就休息一會。”楚臨從包里遞了餅乾和水給她,看著她頭髮黏在額頭上,眼睛裡滿是疲憊,“撐過這幾天就好了。”
張大坐的離他們有些距離,他拿出那件衛衣,嗅了一下,想了又想,又放回了包里,“你們從那麼遠的地方來華西,很辛苦吧。”
“還好。”楚臨看司禮喝水被嗆到,連忙拍她的背,“慢點,慢點,沒人和你搶。”
“你們要找的人,對你們很重要吧。”張大嘴角扯起弧度,“很值錢吧!”
值錢?司禮看著張大,總覺得他腦子有些不清楚,也對,腦子正常的人,不會從死人身上扒衣服來賣,也不會撿到髒衣服覺得很值錢。
“是很值錢。”司禮點點頭,“每個孩子都是父母的無價之寶。”
張大一聽來了勁,他湊到他們身邊,大拇指一次划過中指和食指,做出數錢的動作,嘴角勾起,笑意卻不達眼底,“你們來一趟,能賺不少吧?”
這雖然是個問句,但是嘲諷的語氣簡直能衝上天際,司禮疑惑的看著楚臨,他安撫的拍了拍司禮的背,冷著臉,“沒錢。”
錢這個東西,無論是熟人還是不熟的人談起,都是一個敏感的話題,有時候甚至會被認為“沒錢”這個說法,只是委婉的拒絕別人提出借錢這種事。
張大冷哼一聲,擦了擦眼角,陰陽怪氣的說,“沒錢你們還來這,誰信啊。”
他拍了拍屁股,“休息夠了,走吧。”
越往山里走,霧越濃,前面的身影從清晰可見,到只能遠遠看著一個背影,到她看不見前面的人,只能看到楚臨手上的紫色帶子時,大概只有幾百步的時間。
司禮越走越慢,耳邊只有腳踏在落葉里的聲音,眼前能看見的只有濃濃的白霧,“楚臨,你和我說一句話吧。”
那邊久久沒有回應,她有些慌,腳歪了一下,剛好被身邊有力的臂膀撐住了,“我在呢,好好走路。”
她有些開心,這種時候即使什麼也看不到,但是知道有個人守在你身邊,和你一起,就是最讓人心安的事情。
她回過頭,剛想說話,勁風傳來,楚臨把她推開。
“張大,你做什麼!”司禮被推到在地,她聽到楚臨含著怒氣的吼著。
“我做什麼!”張大揮著木棍的聲音划過空氣,穿進耳膜,司禮覺得心被抓緊了。
“你們這群人販子!”張大聲音聽起來有些瘋狂,“我要殺了你們。”
“司禮快走。”
張大的聲音和楚臨的聲音一起傳來,司禮腦子有點蒙,她什麼都看不清,一股鬱氣埋在心裡,她閉上眼,葉子被踩碎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她聽到楚臨的驚呼,還有張大越來越清晰的笑聲,“從這裡掉下去,你就別想活著出來!”
司禮整個人都是抖的,她想站起來,她沒有力氣,她把手腕塞進嘴裡,狠狠的咬了一口,沒有血腥味,原本零散的腳步聲更近了。
眼淚充盈著眼眶,她忍住眼淚,手腳並用的往前爬著,她知道自己不能死,要是已經出事的是她,楚臨一定會解決好張大,再去找她的。勉強爬了幾步,她抱到了一棵樹,借著樹的力量,她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她跑的很快,逐漸把另一個腳步聲甩在了身後,她跑到筋疲力盡,再也跑不動,蹲下來,咬著自己的手,眼淚像不要錢一樣流了出來,蒼茫天地里,再也沒人會溫言軟語告訴她,別怕別哭。
“哇,楚臨這個壞人,明明前幾天還說要一直保護我,要比我多活一天,今天就出事了。”
司禮低聲念叨,越想越難過,明明她才和楚臨在一起,還沒好好談戀愛呢,就出了這事,就好像這個世界,又剩她一個人了。
她的眼淚根本控制不住,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哭,得找到安全的地方,得好好活著,完成任務給楚臨報仇。
可是,她根本做不到。
她邊想邊哭,邊哭邊走,等到哭累的時候,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哪裡了。
她抬起頭看了看周圍,又放棄的低下頭,她現在的位置,只能看到白霧,其餘什麼都看不到,她把包解下來,清點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