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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曼終於受不了難耐的安靜,翻身下了床。入目便是一面牆的玻璃罐,裡面密密麻麻放置著福馬林浸泡的標本與幼兒屍體。
細看那些渾濁的水中的嬰兒,它們有的是連著的兩個頭顱,有的頭癟了下去。但無一例外的,那些漆黑髮亮的眼睛均整整齊齊望著一個方向。
看著那一雙雙眼睛,躺在解剖台上的趙曼開始心中生寒,她雙腿顫抖著不敢妄動。見她害怕膽怯的模樣,那些本應該死去的嬰兒卻紛紛扯出大大的笑。
年幼的嬰兒本應該是沒有牙齒的,可那些屍體卻不知怎麼回事,笑起來後亮起嘴裡一口白牙。
玻璃櫃忽然碎裂開來,好端端藏在內里的罐子失去依靠紛紛砸到地上,屍體的腐臭味和福馬林的刺鼻味道在室內瀰漫。
嬰兒們從囚禁自己的玻璃罐內逃脫,紛紛手舞足蹈的奔向惶恐不安的趙曼。它們身體很小,可動作卻絲毫不慢,不過兩三步便奔到了趙曼身前。
趙曼睜大眼眶,眼睛裡出現了血絲。就在那些嬰兒快要觸碰到她的腳踝時,趙曼終於抑制不住,捂住臉閉上眼睛驚聲尖叫起來,“啊!!!”
四周炸裂開來。
仿佛整個世界被按了暫停鍵,嬰兒的咆哮聲打上了休止符。
時間逆轉。
趙曼睜開眼,自己身下是冰冷的解剖台,觸目之處是一片雪白,那是搭在她身上的白布。
窗戶不知道被誰打開了,有風吹了進來,掀起她身旁床位屍體身上的白布,露出蒼白的身軀。
她坐起身,對面玻璃室柜子的嬰兒們正在望著她,隨後緩緩裂開嘴笑了。
時間重置。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在解剖實驗室內醒來後,趙曼一把掀開身上的白布,光腳飛快的踩著冰冷的地板,義無反顧的從窗戶跳了下去。
可再次睜眼她沒有得到預想中的解脫,仍是在實驗室內。
——
“還沒找到趙曼,她會不會也出事了?”吳麗麗急得團團轉。短時間內學校發生了兩起兇案,大家現在還真不能保證趙曼的安全。
李茜小臉慘白根本不敢說一句話,她求助的眼神望向目前唯一還算淡定的蘇見綺, “是嗎?”
她們早上起來便沒看見趙曼,但以為對方是有事情先離開了,但半上午過去了,都沒有任何關於對方的消息,一想到學校內的連環兇殺事件,她們立即報了警。可眼看這都中午了,仍是沒有任何結果。
李茜和吳麗麗膽子本來就小,現在兩個人就跟比賽似的,一個比一個抖得厲害。
蘇見綺才剛剛回來,聽到吳麗麗和李茜的話後也面色凝重。
她昨晚臨時接到任務,999讓她去給城北廢棄工地的那群孤魂野鬼供奉大豬肘子,免得他們天天哭窮騷擾閻王。
而那群野鬼不知道怎麼回事,估計漂了幾年比較寂寞,好不容易逮著一個能看見自己的活人,便拼命拉著蘇見綺嘮嗑。
蘇見綺為了拿到五星好評,只好耐心聽了一宿這群淳樸的野鬼們吹牛逼。
等她迷迷糊糊回寢室後,翹課睡了一大早的她,便迎來了哭哭啼啼的慫包二人組。
她默不吭聲的爬上趙曼的床,雙手交疊平躺在床上,兩眼睜開直勾勾的盯著頭頂。
“她在幹嘛?”吳麗麗被蘇見綺的行為嚇到了,死死抱緊李茜小聲問,“這麼久都沒找到人,你說曼曼她還活著嗎?”
她是真的怕了,按照前兩任失蹤的例子,兩人都覺得趙曼凶多吉少。
李茜頭皮發麻,“她是什麼時候失蹤的啊?我記得昨晚半夜我還看見她了,她平時最愛睡懶覺,總不可能是一大早便瘋了一樣跑出去遇到兇手了?還是說,兇手是從我們寢室帶走了她……”
說這話時,她牙關都在打著顫。
眼見底下兩人已經開始抱團痛哭了,蘇見綺的聲音從床上飄下來,“趙曼現在陷在夢魘里,我去把她帶回來。”
李茜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馬無條件相信了對方,“綺綺加油!”她兩手握拳,在下面揮舞。
看她這麼認真,想要說話的吳麗麗都不敢出聲質疑了。
因為要從趙曼被拖走的地方進入夢境,蘇見綺儘量模仿對方當初的睡眠時的情形,漸漸的,她眼皮緩慢閉合,世界天旋地轉。
進入夢境後,入目便是一棟矮小破舊的三層小樓,不算寬闊的門上掛著牌匾,上面寫著“基礎樓”三個大字。
蘇見綺一秒認出這是她們學校醫學院的地方。身為校園鬼怪故事傳說的發源地,基礎樓的大名就連忙於任務和打工的蘇見綺都有耳聞。
據說這棟樓是當年日軍在華區留下的為數不多的實驗室,許多亡魂在此徘徊不肯離去。樓里存放著實驗需要的屍體和器具,常年充斥著令人厭惡的福馬林的味道。
死亡的氣息,在逼近。
那扇鐵門悠悠的打開了一條縫,誘惑著外人進入,蘇見綺腳步不停,毫不猶豫的踏進了門。
一樓是教室和辦公室,樓道狹長陳舊。天花板上有結絲的蛛網,卻沒有蜘蛛在等待獵物。窗簾沒有全部拉上,教室陽光明媚,與長長的昏暗的樓道相比,可謂是人間天堂。
從一樓起,蘇見綺一扇扇推開教室的門,發現沒有趙曼的影子後又很快的退了出來,回到黑暗的過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