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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懂,果然看不懂。可惜她昨天聽到一半睡著了,回頭一定要問張笑這個故事的結局是什麼。
轉頭,她看了看張笑,顯然他已經睡熟了。
她站起身,張笑卻忽然發出一聲低哼。
簡小愛僵住,慢慢轉頭望去,卻發現張笑並沒有醒,只是皺著眉頭,似乎有點不安的樣子。
“張笑……?”
男人沒反應,皺著眉,仿佛陷在一個灰色的夢裡。
……
張笑這一睡,一直睡到日頭西沉才醒。
他剛醒,就要面對一日將盡,又要開始催眠簡小愛的人生。
張笑真有點發怵,但發怵也得去做。
一天,又一天。
日夜顛倒的生活真會讓人越來越疲憊。更糟的是為了保持催眠的強度,整晚注意力都高度集中,大腦過於興奮,導致白天補眠時許多腦神經還一直在生理性地抽搐,不停地做夢。睡醒後超累。
張笑眼睛底下黑眼圈不停地加深。有一次催眠到一半自己先睡著了,幸好很快驚醒過來,當時簡小愛已經在催眠世界裡被一群吸血蝙蝠圍住了,正向她的催眠師發出情真意切的求救聲……
在張笑成為史上第一個被累死的催眠師之前,時間總算走到了第六天晚上。
夜涼如水。
張笑坐在他的專屬座椅里,深吸一口氣。
好!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
振作!
他這麼想著,然後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張笑抬起頭,看到簡小愛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簡小愛:“坐這裡幹嘛,去睡吧。”
張笑怔了一下,視線落到她胸前。
簡小愛懷裡抱著一疊書,全是插圖本。她準備今晚就這麼看著插圖撐過去,等明天“輝光”制出來,她就解脫了,喝了藥水,想怎麼睡怎麼睡。
張笑猜到她在想什麼,卻不太贊成。萬一你看著看著睡過去了,夜裡發了噩夢,我這幾天的拼死努力豈不付之東流?
張笑:“別鬧了,坐對面去,準備開始了。”
簡小愛不動。
張笑板起臉:“我不困……呵欠。”
簡小愛用看魔術師現場穿幫的眼神看著他。
“……”無視掉剛才的失誤,他繼續辯解,“真不困,我睡了一個白天。”
“哦,只是睡的時間不對,現在很疲倦而已。”
“……”
張笑妥協。“好,不催眠。你走吧。”
簡小愛把懷裡那捧書往桌上一放,直接坐下了,一副“今晚我就是要賴在這裡”的樣子。
張笑盯著她。
簡小愛翻過一頁書,說:“紅誓他們白天和那幾個巡視使鬧了一天,現在很累了。西明哥哥過敏,很早就睡了。”
所以她是不可能找他們秉燭夜談打發時間的。一個人看看插圖本,已經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消遣了。
張笑面無表情:“你可以回你房間裡看。”
簡小愛偏過頭來看著他,有點詫異的樣子:“你趕我走?明明之前你還非要我陪著你一起睡來著?我不肯你還要生氣。說我害得你一夜沒睡,非要我負責。”
張笑難得地哽了一下,完全想不起這回事。不過經驗豐富的他還是保持了高冷的表情:“那你現在是被我感動,準備獻身了?”
簡小愛義正言辭:“沒。但我想留在這裡,不行嗎?”
張笑皺眉。
“……隨你。”他起身往房間深處走。
連續幾日作息顛倒,他現在脾氣有些暴躁。想到睡著之後又要反覆夢到過去的事,更是有種破壞的衝動。
如果作息正常就不會有這種事。或者給他一粒安定也行。和某個倒霉女人不同,藥物的作用在他身上能發揮得淋漓盡致,一夜無夢到天明。
他不知道自己做噩夢時是什麼樣子,想必不會太好看。他也不希望讓別人看到他這個樣子。
尤其不想讓某個人看到。
而那個人現在就坐在他房間的窗邊,手裡翻著繪圖本,明顯心不在焉的樣子。
張笑真不懂她在堅持什麼。
簡小愛又翻過一頁書,暗暗地覷了張笑一眼。
他躺到了床上。他那麼累,很快就會睡著了吧?
然後他就會開始做噩夢……
應該是夢到了過去的事。從那些偶爾從他口中露出的破碎囈語,她知道那是一段非常糟糕的回憶,充斥著腥紅的犯罪、同伴的死亡與受害者家屬的淚水,還有最深沉的,對無能的自己的責備。
這些天,他反覆做的都是同一個夢。
平時完全看不出來,原來他有過那麼悲傷的經歷。
是因為自己心上有個過不去的坎,才會關注心理學方面的知識,最後成為了與心理學密切相關的催眠師嗎?
……沒有動靜呢。他睡著了嗎?
她放下書,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卻在昏暗的燭光里,與他明亮的眼睛對了個正著。
男人,躺在床上,似乎毫無防備。
女人,悄悄接近,行為非常可疑。
四目相對。
室內靜得可怕。
三秒鐘過去,張笑開口了:“你賴在我房間裡,就是為了夜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