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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日行一善”也是族訓。就當他這次比較倒霉吧。
陸西明對她們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快走,然後抬起頭來,看著他現在的奴隸主……哦,是師父。
陸西明:“我看您面有倦色風塵僕僕,不如先去最近的城鎮,找間酒館稍事歇息?”
他想分散藍衣人的注意力,不讓他繼續找那對姐妹的麻煩。
藍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盤算,掀了掀唇。他沒再看那對姐妹一眼,但也沒理會陸西明的建議,徑直朝西北方向走去。
……那個方向上,可只有一片荒無人煙(充滿怪物)的戈壁灘啊。
陸西明十分不情願,但他現在已經是奴隸……徒弟了,自然師父去哪裡他就去哪裡,沒有挑剔的份兒。
藍衣人走的速度不快,陸西明很輕鬆地跟在他身後——只是身體輕鬆而已,心情可是非常沉重的。
月升日落,月落日升。陸西明就這麼跟著藍衣人走了三天,期間彼此一句話都沒說過,倒是各自砍死了無數異形怪物——陸西明還是第一次知道,劍聖族用來訓練族內子弟的驚險戈壁灘,竟然無用到這種地步,藍衣人揮揮衣袖,怪物灰飛煙滅……
就算再不濟那也是我們族裡的怪物!我們養的!你以為養這些東西容易嗎!它們都要被你滅族了啊!你是魔鬼嗎?是來挑釁劍聖族的嗎!!
陸西明十分惱火。更惱火的是他還不能說什麼,不但不能說什麼,他還要助紂為虐,和藍衣人一起欺負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怪物。
這族長當得太憋屈了!什麼必須拜勝者為師的破族訓,廢掉算了!立刻啟動族訓修改程序!
就在陸西明準備揭竿而起的時候,藍衣人終於說了這些天來的第一句話:“你一直跟著我,究竟想幹什麼?”
陸西明:“……”
……
陸西明用很長一個故事(族內口口相傳的傳說),去向簡耽解釋自己必須拜他為師的理由。
沒錯,藍衣人就是簡耽,關於這點,陸西明是很久以後才知道的,知道後他又喜又悲,喜的是輸在統治著整個尖晶大陸的男人手裡,也不算太丟臉;悲的是他輸給簡耽的可不是政治手腕,而是武技。
原以為自己獨孤求敗,結果剛出山就被對方輕輕鬆鬆按在地上踩,有什麼比這更消磨人自尊的呢。
陸西明後來又和簡耽打了三次,每次都是慘敗。在那之後,他就徹底老實了……
不就是給人當徒弟麼,當他還穿著開襠褲的時候,族裡個個都比他強,他都數不清自己認過幾個師父了,反正這些師父後來都倒過來喊他族長。
族長最強!
最強的劍聖族族長,今天也在努力勸說簡耽大魔王不要倒行逆施自取滅亡。
陸西明:“你能當上皇帝,說明你氣運非比尋常,但你治國的手段總是這樣血腥,終有一天氣運會被你消耗殆盡,到時就是你的死期了。”
劍聖一族裡帶個“聖”字,不單是因為他們在劍道上厲害,更因為他們修長生,講因果,述輪迴。
過去一年裡,陸西明可以說日日都跟在簡耽左右。簡耽上山他就給他開道,簡耽下海他就幫他分水,簡耽要回去當皇帝,他也跟著去了離鄉萬里的皇城。
因為這數個日夜的朝夕相處,陸西明現在十分不忍心簡耽未來慘遭橫死。另一方面,作為守護尖晶大陸平衡的劍聖一族,他也有一份責任在身,平日裡他總是對簡耽能勸則勸,不指望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哪怕能讓他手裡少一條人命都是好的。
但簡耽哪裡是聽得進勸的人呢。平時他都對陸西明的話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他只是無視陸西明,而沒有直接殺掉這個喋喋不休的少年,已經令所有熟知他脾性的人意外了。
而今天,這份意外似乎更多了點。簡耽竟然真的聽了陸西明的勸,放過了那兩百名戰俘,沒有就地活埋,而是著他們去苦寒邊疆修築城牆。
陸西明都感動得快哭了。這麼多天他苦口婆心,總算有了一點效果。
當天夜裡,陸西明來向簡耽辭行。
他踏進那座獨屬於王者的宮殿,發現桌上已經擺了一壺酒,兩隻酒盞。
簡耽就坐在桌旁,淡淡地斟了一杯酒。“來了。”
陸西明這才知道,原來記得一年之期的人,不止他一個。
那一晚,他們都喝了許多酒。直到月落西山,他終於起身告辭。
臨行前,他特別認真地對簡耽說:“你命里有個死劫,但目前看來,劫數尚可化解。多做點善事吧,你已經是尖晶大陸最有權勢的人了,有什麼看不開的事,把心胸敞開些,笑一笑就過去了,別總想著誅人家九族。”
他想說的話就這麼多了。言盡於此。也沒指望簡耽全聽進去,甚至沒指望簡耽能應他一聲。
但簡耽說話了,而且說的是從來沒透露過的內幕,他說——
“過去數年,我一直都在尋找破開虛空的辦法。”
陸西明回身,驚訝地看著他。
朧月之下,帝王的面龐也染了一層淡淡的輝光,冷清,又帶了幾分白日裡沒有的柔和。
簡耽:“我想破開虛空去找一個人。為此我尋訪了諸多仙山,探訪了無數的奇人異士,但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助我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