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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禮花通明,亮了半邊黑幕。
我以為是閃電,卻又比閃電更耀眼多彩,一瞬間的崩裂四散出漫天的花雨,再俯瞰腳下處處皆是少女懷春的眉目傳情。
遊人擁擠,赫雲護著我還是免不了被推搡幾下,趁著空隙我們還是打算回去落腳的客棧休息,這人界的熱鬧大多與我有些格格不入。
“讓一下讓一下......”
清涼的嗓音在嘈雜裡面顯得尤為透明,我回頭人群縫隙里擠出一隻嬌小的粉色身影 ,那是一張久別重逢的臉,她向我走來,卻不是奔向我。
赫雲的胸口靠過來,我們十指緊扣,他的眼神我明白,身為仙人不可干涉轉世輪迴的命數,這是規矩。
花霖這一回叫什麼名字呢?
花霖躍下忘川是在我和赫雲的新婚之夜,之後我再去詢問他當初與花霖說了些什麼,他已經是全然不知了,我只顧及著他身上的魔元,再想起花霖時,司命的平生簿上已經塵埃落定,那時唯一能讓我安了心的是東銘已經往凡塵去了。
赫雲牽著我順著花霖過去的方向走去,他知道我心裡的想法。
“你不要再這樣纏著我了,我是要修仙的人,我是不可能被你咱們這些凡塵俗世牽絆的。”
櫻花樹下映著河面的花燈的螢光,花朵都不是原本的顏色,樹下的白衣翩翩而立,一眼望去就是那遺世獨立的仙氣模樣,是東銘。
花霖的性子還是跳脫又直率,赫雲拉著我遠遠站在橋頭,示意我不要靠得太近。
東銘一臉的溫潤模樣,眼底里甚是寵溺地看著面前一直叫囂的花霖,任憑她的言語攻擊,東銘一直巋然不覺。
花霖及笄,東銘便入了凡塵,這一世的花霖是一家富戶小姐,司命的設定是老來得女,故而這一身的驕縱任性也變得理所當然了,這也是我唯一滿意的一處了,花霖對東銘的喜歡已經超越了花霖對自己的自愛程度。
我被擁著,夜色靜美。
花霖的手舞足蹈在那一具小身板上顯得那樣可愛,東銘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嘴角微笑著盯住小巧的她,他放縱她的任性和驕縱,像極了從前花霖對他的放縱,東銘從袖口裡掏出一壇小酒,酒罈子精巧而美麗,雕刻的花樣像是親手而成。
“你要修仙我便陪你一起。”
花霖依舊嗜酒,毫不客氣領受過來自這個黏皮糖的禮物,“你應該知道,我將來是要成仙嫁給上仙的,你凡夫俗子免得傷了心,還是就此斷了的好。”
花霖轉世為人,在降臨的那一天長留仙尊化身道者來洛陽城為她卜了一卦,這是東銘的情劫,卻也是花霖的情劫,這一卦便是要花霖自小便有修仙的志向和毅力,東銘應該是那個度化之人的身份吧。
傻姑娘,你要嫁的上仙就在你面前呀。
東銘對花霖的耐性這一回應該是出自真心的歡喜了罷,不及我主動,赫雲隻身上前朝著他們二人過去。
“東銘先生,別來無恙。”
花霖轉身,從赫雲身上的眼神瞬間轉移到了後面上來的我,我心裡隱隱有了一絲期盼,卻不能聲張。
結果是失落的,花霖走得決絕,臨走時只對著東銘警告他不要再往她家走動,於我毫無聲色。
東銘目送這人群之中消失的那一抹闌珊消散不見,良久。
櫻花樹下的小酒鋪剛好走了一桌酒客,東銘心情很是舒暢,邀請我們吃酒。
“我已經許久沒有回過天界了,來日羅剎海我會親自去道謝。”
我輕笑一聲,摩雲哥哥在施雲布雨似乎做的也是遊刃有餘的了。
東銘望了一眼與他對坐的赫雲,眼裡的平靜寡淡而親和,“仙尊待我算是恩賞,度化花霖,許下婚約,我等著就行了。”
“便是這樣子等?”
赫雲瞧了我一眼,示意我說話注意分寸,我到不以為然,只覺得一切都是前後因果,沒有什麼說不得。
“如此我才能知道當初她是什麼樣的心情待我,又是什麼樣的心情跳下忘川,這樣的等待,於我不算懲罰。”
東銘語氣平淡,卻並未有落寞之意,他一碗清酒過後,執壺之間細細看著我夫婦二人,“魔元可有控制心靈?”
他竟然知曉魔元?!
“上回仙尊借我的三味雷火,我便猜到了一二,我的雷火入藥可是擊魔的引子。”
東銘又看了我一眼,“這一趟是要往不周山吧。”
赫雲看了看我,又見東銘輕笑一聲,“不周山且不說你們與那沉睡的共工上神有無緣分,僅是不周山的虛妄之境,稍有不慎便是永墜閻羅不得而出。”
虛妄之境只有心境純淨才會得以通過,這是赫雲在青丘的秘辛里見過,傳說虛妄之境會稀釋入境者的妄念,在幻境裡透支他們的精元,只是這精元即便是透支也不會取掉性命,只是最終會成為一具行屍走肉沉浸在虛妄之境製造的幻境裡永遠不得出世......
我將手放進赫雲的掌心裡,每每觸到他的溫度,心中便會堅強一些,他也該是如此的。
“上古神器如今也只有不周山有些眉目,若真能喚醒了共工跨過虛妄,興許我們就有希望了。”
“可是希望也是很渺茫!”
赫雲輕輕一笑,握著我微微有些力度,他亦清楚東銘並不贊同我們往不周山去,且不言說不周山的虛妄之境,僅是路途的繁雜艱險就已經費盡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