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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娜大人。”娜塔莉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向喬安娜鞠了一躬,畢恭畢敬道,“伊利亞大人命我轉告您,以後去後院時可換身衣服,這身並不適合園藝勞作,也很容易將塵土帶進屋裡。新的衣服已經送到您的衣櫃裡了。”
現在娜塔莉終於能夠順暢地對著喬安娜說出這個稱呼了,甚至連尊稱都能信手拈來,儘管她心中的不滿沒有絲毫降級。
喬安娜低頭看了看,這才發現純白的衣擺沾上了不少泥土,鞋子上的好像也沒甩乾淨。她頓時就明白了,什麼“這身衣服不適合園藝勞動”都是伊利亞冠冕堂皇的假話。他大概只是單純地不希望自己把泥土帶進屋裡來罷了。
喬安娜對伊利亞虛偽的好心嗤之以鼻,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兩人相當尷尬地無言站了一會兒。喬安娜以為娜塔莉還有什麼想說的,可娜塔莉已經完成了她的使命,正等著喬安娜下指令呢。
“呃……”還是喬安娜打破的沉默,“請問,還有別的事嗎?”
“沒有了,大人。”
娜塔莉說著,居然又向她鞠了一躬,雙眸低垂著,滿滿都是恭敬和謙遜,絲毫沒有了幾分鐘前乖戾暴躁的模樣,反倒讓喬安娜有點不知所措了。她沉吟了片刻,才道:“那麼……我先回去了。晚安。”
說完這話,喬安娜便如同逃跑般小步跑走了,甚至沒敢回頭多看一眼。
聽著她漸遠的腳步,娜塔莉撕去了偽裝的謙順表情,醜陋再度從她精緻的臉龐浮現,覆蓋到原有的美貌之上。她在心裡冷笑了一聲,眼裡迸發出仇恨。喬安娜的那句“晚安”,落進她的耳朵里,又成了挑釁。
喬安娜的存在,哪怕只是眨一下眼,呼吸一口空氣,對于娜塔莉來說,都是對她的一種挑釁。
腳步聲徹底消失,再也聽不見了。娜塔莉鬆開了緊握的拳頭,也走開了。身為下仆,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
儘管娜塔莉已經告知了,但喬安娜第二天才打開衣櫃,看到了她口中所謂的為園藝勞動專門準備的衣服——一件紅黑色格子襯衫,一條深藍色的背帶牛仔褲,附帶一頂編織草帽。如此鮮明的顏色在一柜子白衣中顯得格外矚目,因此喬安娜才一眼就認出來。
她把衣服拿了出來。
她總覺得伊利亞對白色有什麼執念,不僅僅是他自己平時總是穿白衣,就連下人和她的衣服,也全部都是白色的。唯一的區別,就是樣式不太一樣。穿著紅格子襯衫,總讓她有種自己成了某種異類的錯覺。
不過這也只是她的胡思亂想而已,能穿上些不同的顏色,她還是很高興的。
喬安娜用手指當作梳子,把長發高高紮起,隨手一挽,雜亂中透了幾分隨性,竟倒是挺適合她的。這身衣服也襯得她青春氣息滿滿——不過她本來就是個小女孩。
她忍不住在鏡子前面晃悠了好久,久違地拾起了愛美的心思。她真的很久都沒有穿過這樣色彩鮮艷的衣服了,儘管這種穿搭並不是她最喜歡的。
這身衣服讓她今天早上的心情格外好,她一手提著草帽,哼著她自己也叫不出名字的小調,走下了樓梯,腳步輕快。走出後門。經過書房前那塊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時,她下意識地往裡看了一眼——她以前就很喜歡這樣看街旁的櫥窗。
這一望,喬安娜恰好同伊利亞對上了視線。
喬安娜真的不知道他在裡面。
小調停下了,喬安娜別開視線,把帽子帶上,擋住僵硬的面孔和無處安放的視線,加快了速度。可還沒走開幾步,她忽然聽到伊利亞笑了一聲,然後好像又說了句什麼,可是被落地玻璃擋住了,喬安娜聽不清。
喬安娜本來是不想理會的,可又直覺覺得伊利亞沒在說什麼好話。她莫名地氣憤,折返了回去,用力敲了敲窗,大聲問:“你剛說什麼?”
她的語氣像是在質問似的。
伊利亞嘴角的笑還沒有褪去,似乎還更濃了些。
“我說你像個德州老農。”
他重複了一遍,可喬安娜仍是一臉茫然,顯然話語還是沒能傳達到。
伊利亞難得地顯示出了耐心。他放下手裡的鋼筆,走到落地玻璃前,抬手打開了窗,把半個身子探出了窗外,拖長了聲:“我說,你啊,像是個德州老農。”
他字正腔圓,像是在教牙牙學語小孩說話似的。
喬安娜癟了癟嘴,她就知道伊利亞沒說什麼好話。
“那可真抱歉,我恰好就是在德克薩斯州長大的。”她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伊利亞笑得更開心了,得意於自己猜得準確。喬安娜不想再理他,跳起來拍上窗,把伊利亞“關”回了書房裡。
第11章 FIRST TOUCH
喬安娜一整天美妙的心情都被伊利亞的一句“德州老農”給打破了。雖說伊利亞的語氣並不像是嘲笑,只是存了幾分打趣的心思罷了,但喬安娜還是覺得很不爽,像是被狠狠嘲諷了一番。
她抬手壓低帽檐,腳步也因著憤怒加快了,不知不覺中竟是一瞬之間就來到了唐納德面前。幸好這會兒他正抬頭修剪著盤在花架上的枝蔓,沒有覺察到喬安娜異樣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