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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桐道:「這地底也有座磁山,因此把咱們兵刃暗器都吸落了?」陳家洛道:「多半如此,再試一試吧。」
他拾起短劍,和一段椅腳都平放於左掌,用右手按住了,右手一松,短劍立即射甸地下,斜插入石,木頭的椅腳卻絲毫不動。陳家洛道:「你瞧,這磁山的吸力著實不小。」拾起短劍,緊緊握住,說道:「黃帝當年造指南車,在迷霧中大破蚩尤,就在於明白了磁山吸鐵的道理。古人的聰明才智,令人景崇無已。」她姊妹不知黃帝的故事,陳家洛簡略說了。
霍青桐走得兒步,又叫了起來:「快來,快來!」陳家洛快步過去,見她指著一具直立的骸骨。骸骨身上還掛著七零八落的衣服,骨骼形狀仍然完整,骸骨右手抓著一柄白色長劍,刺在另一具骸骨身上,看來當年是用這白劍殺死了那人。霍青桐道:「這是柄玉劍!」陳家洛將玉劍輕輕從骸骨手中取過,兩具骸骨支撐一失,登時喀喇喇一陣響,垮作一堆。
那玉劍刃口磨得很是鋒銳,和鋼鐵兵器不相上下,只是玉質雖堅,如與五金兵刃相碰,總不免斷折,似不切實用。接著又見殿中地下到處是大大小小的玉制武器,刀槍劍戟都有,只是形狀奇特,與中土習見的迥然不同。陳家洛正自納罕,霍青桐忽道:「我知道啦!」微微一頓,道:「這山峰的主人如此處心積慮,布置周密。」陳家洛道:「怎麼?」權青桐道:「他仗著這座磁山,把敵人兵器吸去,然後命部下以玉制兵器加以屠戮。」
香香公主指著一具具鐵甲包著的骸骨,叫道:「瞧呀!這些攻來的人穿了鐵甲,更加被磁山吸住,爬也爬不起來了。」見姊姊還在沉思,道:「這不是很清楚了嗎?還在想什麼呀?」霍青桐道:「我就是不懂,這些手拿玉刀之人既然殺了敵人,怎麼又都一個個死在敵人身旁?」陳家洛也早就在推敲這個疑團,一時難以索解。
霍青桐道:「到後面去瞧瞧。」香香公主道:「姊姊,別去啦!」霍青桐一怔,見她臉現惻然之色,伸手挽住她臂膀,道:「別怕!那邊或許沒死人了。」
走到大殿之後,見是一座較小的殿堂,殿中情景卻尤為可怖。數十具骸骨一堆堆相互糾結,骸骨大都直立如生時,有的手中握有兵刃,有的卻是空手。陳家洛道:「別碰動了!如此死法,定有古怪原因。」霍青桐道:「這些人大都是你砍我一刀,我打你一拳,同時而死。」陳家洛道:「武林中高手相搏,如果功力悉敵,確是常有同歸於盡的。但這許多人個個如此,可就令人大惑不解了。」
三人繼續向內,轉了個彎,推開一扇小門,眼前突然大亮,只見一道陽光從上面數十丈高處的壁縫裡照射進來。陽光照正之處,是一間玉室,看來當年建造者依著這道天然光線,在峰中度准位置,開鑿而成。
三人突見陽光,雖只一線,也大為振奮。石室中有玉床、玉桌、玉椅,都雕刻得甚是精緻,床上斜倚著一具骸骨。石室一角,又有一大一小的兩具骸骨。
陳家洛熄去火把,道:「就在這裡歇歇吧。」取出乾糧清水,各自吃了一些。霍青桐道:「那些餓狼不知在山峰外要等到幾時,咱們跟它們對耗,糧食和水得儘量節省。」
三人數日來從未鬆懈過一刻,此時到了這靜室之中,不禁睏倦萬分,片刻之間,都在玉椅上沉沉睡去了。
第十七回 為民除害方稱俠 抗暴蒙污不愧貞
張召重與關東三魔見狼群一窩蜂般疾追陳家洛等三人而去,雖覺兩個如花美女膏於狼吻未免可惜,但自身得脫大難,卻也不勝慶幸。四人坐下休息,烤食火圈中的死狼。顧金標見樹枝又將燒盡,懶得去采,把狼糞撥在火里,添火燒烤狼肉。過不多時,一柱黑煙沖天而起,雖經風吹,仍是裊裊不散。
正在飽餐狼肉之際,忽然東邊又是塵頭大起。四人見狼群又來,忙去牽馬。這時只剩下了兩匹馬,都是關東三魔帶來的。張召重伸手挽住一匹馬的韁繩,哈合台縱身撲到,搶住韁繩,喝問:「你想幹嗎?」張召重揮掌正待打出,見滕一雷和顧金標都挺兵刃逼上前來。他長劍已被陳家洛削斷,手中沒了兵刃,急中使詐,叫道:「忙什麼?那又不是狼!」關東三魔回頭一望,張召重已翻身上了馬背。他一瞥之下,見煙塵滾滾中竟是大群駝羊,並無餓狼蹤跡,隨口撒謊,不料說個正著。他本擬上馬向西奔逃,這時下不了台,兜轉馬頭,反向煙塵之處迎去,叫道:「我上去瞧瞧。」
奔出不及一里,只見迎面一騎馬急馳而來,衝到跟前,乘者韁繩一勒,那馬陡然停住,再也不動。張召重心中暗贊:「好騎術!」乘者是個灰衣老者,見他是清軍軍官裝束,用漢語問道:「狼群呢?」張召重向西一指。這時大群駝羊已蜂擁而至,後面一個禿頭紅臉老者、一個白髮矮小老婦騎著馬押隊,只聽羊呼馬嘶之聲,亂成一片。
張召重正要詢問,關東三魔已牽了馬過來,見了那灰衣老者立即恭敬施禮,說道:「又見著你老人家啦。你老人家好?」那老者「哼」了一聲,道:「也沒什麼不好。」原來就是天池怪俠袁士霄。
天山雙鷹那天清晨舍下陳家洛與香香公主後,想起霍青桐病體未痊,急著趕回看望。走了兩天,只見袁士霄趕著大群駝羊而來。陳正德為了討好愛妻,過去著實親熱。袁士霄見他忽然改性,關明梅則在一旁微笑,很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