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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說了陣笑話,周綺聽他們沒提昨晚之事,總算放了心,可是徐天宏繞著彎兒罵她猴子,心下更是著惱。徐天宏將烘餅拿出來讓大家吃,周綺賭氣不吃。

    到了雙井,四人買些麵條煮來吃了。出得鎮來,徐天宏與駱冰忽然俯身,在一座屋子牆腳邊細看。周綺湊近去看,見牆腳上用木炭畫著些亂七八糟的符號,就似頑童的亂塗一般,周綺心想這又有什麼好看了,忽聽駱冰喜道:「西川雙俠已發現四哥行蹤,跟下去了。」周綺問道:「你怎知道?這些畫的是什麼東西?」駱冰道:「這是我們會裡互通消息的記號,是西川雙俠畫的。」說著伸腳用鞋底擦去記號,道:「快走吧!」

    四人得知文泰來已有蹤跡,登時精神大振,駱冰更是笑逐顏開,倍增嫵媚。四人一口氣奔出四五十里路,打尖息馬之後,又再趕路。次日中午,在七道溝見到余魚同留下的記號,說已趕上西川雙俠。駱冰經過數日休養,腿傷已然大好,雖然行路還有些不便,但已不必扶杖而行,想到不久就可會見丈夫,哪裡還忍耐得住,一馬當先,疾馳向東。

    傍晚時分趕到了柳泉子,依駱冰說還要趕路,但徐天宏記得陳家洛的囑咐,勸道:「咱們不怕累,馬不成啊!」

    駱冰無奈,只得投店歇夜,在炕上翻來覆去的哪裡睡得著?半夜裡窗外淅淅瀝瀝地竟下起雨來。驀地想起當年與丈夫新婚後第三日,奉了老當家之命,到嘉興府搭救一個被土豪陷害的寡婦,功成之後,兩人夜半在南湖煙雨樓上飲酒賞雨。文泰來手攜新婦,刀擊土豪首級,打著節拍,縱聲高歌,此情此景,寒窗雨聲中都兜上心來。  

    駱冰心想:「七哥顧念周氏父女是客,不肯貪趕路程,我何不先走?」此念一起,再也無法克制,當下悄悄起身,帶了雙刀行囊,用木炭在桌上留了記號,要徐天宏向周氏父女代為致歉,見周綺在炕上睡得正熟,怕開門驚醒了她,輕輕開窗跳出,去廄里牽了馬,披了油布雨衣,縱馬向東。雨點打在火熱的面頰上,只覺陣陣清涼。

    駱冰黎明時分趕到一個鎮甸打尖,看坐騎實在跑不動了,只得休息了半個時辰。又趕了三四十里路,忽然那馬前腿打了個蹶,駱冰吃了一驚,急提韁繩,馬匹幸好沒跌倒。情知再趕下去非把馬累死不可,不敢再催,只得緩緩而行。

    走不多時,忽聽得身後蹄聲急促,一乘馬飛奔而來。剛聞蹄聲,馬已近身,駱冰忙拉馬向左讓開,眼前如風卷雪團,一匹白馬飛掠而過。這馬迅捷無倫,馬上乘者是何模樣全沒看清。駱冰一驚:「怎地有如此好馬?」見那馬奔跑時猶如足不踐土,一形十影,當真是追風逐電,超光越禽,頃刻間白馬與乘者已縮成一團灰影,轉眼已無影無蹤。

    駱冰讚嘆良久,見馬力漸復,又小跑一陣,到了一個小村。只見一戶人家屋檐下站著一匹馬,遍身雪白,霜鬣揚風,身高腿長,神駿非凡,突然間一聲長嘶,清越入雲,將駱冰的坐騎嚇得倒退了幾步。駱冰注目看去,正是剛才那匹白馬,旁邊一個漢子正在刷馬。她心中一動,暗道:「我騎上了這匹駿馬,還怕趕不上大哥?這樣的好馬,馬主必不肯賣,說不得,只好硬借。只是馬主多半不是尋常之輩,說不定武功高強,倒要小心在意。」  

    她自幼隨著父親神刀駱元通闖蕩江湖,諸般巧取豪奪的門道無一不會,無一不精。當下計算已定,從行囊中取出火絨,用火刀火石打著了火,點燃火絨,提韁拍馬,向白馬衝去。飛刀脫手,噗的一聲,釘上屋柱,已割斷繫著白馬的韁繩。這時所乘坐騎也已奔近,駱冰左手將火絨塞入自己坐騎耳中,隨手提起行囊,右手力按馬鞍,一個「潛龍升天」,飛身跳上白馬馬背。白馬吃驚,縱聲長嘶,如箭離弦,向前直衝了出去。

    擲刀換馬,取囊阻敵,這幾下手勢一氣呵成,乾淨利落,直如迅雷陡作,不及掩耳。馬主出其不意,大叫跳起,駱冰的坐騎耳中猛受火灸,痛得發狂般亂踢亂咬,阻住馬主當路。那馬主果是一副好身手,縱身躍過癲馬,直趕出來。這時駱冰早去得遠了,見有人趕出,勒馬轉身,囊里拈出一錠金子,揮手擲出,笑道:「咱們掉一匹馬騎騎,你的馬好,補你一錠金子吧!」那人不接金子,大叫大罵,撒腿追來。

    駱冰嫣然一笑,雙腿微一用力,白馬一衝便是十餘丈,只覺耳旁風生,身邊樹木一排排向後倒退,小村鎮甸,晃眼即過。奔馳了大半個時辰,那馬始終四足飛騰,絲毫不見疲態,不一會兒道旁良田漸多,白楊處處,到了一座大鎮。駱冰下馬到飯店打尖,一問地名叫做沙井,相距奪馬之地已有四十多里了。

    她對著那馬越看越愛,親自餵飼草料,伸手撫摸馬毛。見馬鞍旁掛著一個布囊,適才急於趕路,並未發現,伸手提起,只覺重甸甸的,打開看時,見囊里裝著一隻鐵琵琶。

    駱冰暗道:「原來這馬是洛陽鐵琵琶韓家門的,這事日後只怕還有麻煩。」再伸手入囊,摸出二三十兩碎銀子和一封信,封皮上寫著:「韓文沖大爺親啟,王緘」幾個字,那信已經拆開了,抽出信紙,先看信紙末後署名,見是「維揚頓首」四字,微微吃驚,一琢磨,反而高興起來,心想:「原來這人與王維揚老兒有瓜葛,我們正要找鎮遠鏢局晦氣,先奪他一匹馬,也算小小出了一口氣。早知如此,那錠金子也不必給了。」再看信中文字,原來是催韓文沖快回,說叫人送上名馬一匹,暫借乘坐,請他趕回與閻氏兄弟會合,一同保護要物回京,另有一筆大生意,要他護送去江南。至於焦文期是否為紅花會所害,不妨暫且擱下,將來再行查察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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