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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之間,外面聲音喧譁,進來一群回人,七張八嘴地對阿凡提申訴各種糾紛爭執,又把他拉到市集去評理,徐天宏等都跟著去看熱鬧。阿凡提又說又笑地給他們排解,不斷地引述《可蘭經》,眾人都感滿意。余魚同聽他滿腹經文,隨門而出,不禁十分佩服。
阿凡提大聲道:「只要照著安拉和先知的指導做事,終究是不錯的。」忽然後面一個聲音叫道:「大鬍子,又做什麼傻事啦?」阿凡提回頭看去,見是天池怪俠袁士霄,心中大喜。他二人一回一漢,分居天山南北,所作所為儘是扶危濟困、行俠仗義之事,兩人素來交好。阿凡提一把拉住袁士霄手臂,笑道:「哈哈,你這老傢伙來啦,快到我家裡又看我老婆又吃抓飯去。」袁士霄笑道:「你老婆有什麼了不起的好看,成日猴子獻寶似的……」
話未說完,徐天宏與余魚同已搶上來拜見。袁士霄道:「罷了,罷了,我又不是你們師父,磕什麼頭?家洛呢?」徐天宏道:「總舵主比我們先走一步……呀,陳老爺子和老太太也來啦!」轉身向站在袁士霄身後的天山雙鷹施禮。見關明梅牽著陳家洛乘坐的白馬,心中一驚,問道:「這馬嗎,老前輩在哪裡見到的?」
關明梅道:「我見過你們總舵主騎這馬,因此認得。剛才見它在沙漠裡亂奔亂闖,我們三人費了好大的勁才拉住了。」徐天宏大驚,說道:「難道總舵主遇險?咱們快去相救。」
眾人齊到阿凡提家裡,飽餐之後,與周綺作別。徐天宏、周綺夫婦成親以來首次分別,自是依依不捨。阿凡提的妻子見丈夫回家才半天,便又要出門,拉住他鬍子大哭大鬧。阿凡提笑嘻嘻地安慰,說道:「我找了一位太太來陪你。她跟你一樣年輕美貌,肚裡又懷了孩子,那是一共有兩個人陪你啦。他們兩個人都不生鬍子,勝於我一個大鬍子。」她只是哭鬧不休,叫道:「我愛你的大鬍子!不許你大鬍子走!」阿凡提笑道:「你要留下我的大鬍子!好!」突然伸手拔下自己十兒根鬍子,塞在老婆的手裡,奪門而出。
阿凡提騎了這頭大狗似的驢子,雙腳幾乎可以碰到地面,遠遠望去,驢子就如生了六條腿一般。袁士霄道:「大鬍子,你騎的是什麼呀?是老鼠呢還是貓?」阿凡提道:「老鼠哪有這麼大呀?」袁士霄道:「那多半是一頭大老鼠。」
李沅芷騎了駱冰的白馬,放鬆韁繩,由它在前領路。阿凡提的驢子實在走得太慢,眾人行一程,等一程,行到傍晚,不過走了三十多里路,大家都急了。徐天宏對阿凡提道:「老前輩,我們總舵主恐怕遭到了危難,我們想先走一步。」阿凡提道:「好吧,好吧。到前面鎮上,我另買一頭中用些的驢子就是。這頭笨驢不中用,它偏偏還自以為了不起。」催驢趕上,與李沅芷並轡而行。
白馬比毛驢高出一半,阿凡提仰頭問李沅芷道:「大姑娘,你幹嗎整天不開心呀?」李沅芷心想,這位怪俠雖然假作痴呆,其實聰明絕倫,回人有什麼為難之事,向他請教,立即應手而解,便道:「鬍子叔叔,對付不識好歹的人,你有什麼法子?」阿凡提道:「我拿鐵鍋往他頭上一罩,你就一劍。」李沅芷搖頭道:「不成,比如說他……他是你很……很親近的人。你待他越是好,他越是發驢子脾氣。」阿凡提一扯鬍子,已瞭然於胸,笑道:「我天天騎驢子,對付笨驢的倔脾氣,倒很有幾下子。不過這法子町不能隨便教你。」
李沅芷柔聲道:「鬍子叔叔,要怎樣才能教呀?」阿凡提道:「咱們還得打個賭,你贏了我才教。」李沅芷笑道:「好呀,咱們再來賽跑。」阿凡提道:「賭別的吧,賽跑你准輸。」取出驢尾來一晃,道:「我不會再上你當啦。」李沅芷道:「你不信就試試。」阿凡提道:「好,瞧你又有什麼鬼門道。」指著前面的一個小市鎮道:「誰先到第一間屋子誰贏!」李沅芷道:「好呀,鬍子叔叔,你又輸了!」雙腿微微一夾,一提韁,那白馬如箭離弦,騰空躥出。
阿凡提負起驢子,發足追來。這由馬是數世一見的神駒,這一發力奔馳,直如雷轟電掣一般,他如何追趕得上?還沒追得一半路,白馬已奔到市鎮。阿凡提放下驢子,呵呵大笑道:「又上了這小妮子的當。我雖知這是匹好馬,哪想得到竟有這般快。」
徐天宏等見他如此武功,盡皆驚佩。一頭幾十斤的小驢負在背上並不為奇,奇的是他腳下竟如此神速,若非這匹寶馬,尋常坐騎非給他追上不可。
穿過市鎮,行不多時,驀地裏白馬一陣長嘶,騰躍狂奔。李沅芷大驚勒韁,竟然約束不住。眾人見白馬發狂,都吃了一驚,散開了追趕攔截。只見白馬直向大漠中急沖,奔到幾個人面前,陡然停住,李沅芷下馬與他們說話。遠遠望去,那些是什麼人卻瞧不清楚。突然那白馬又回頭馳來,奔到半途,徐天宏與余魚同認出馬上之人已換了駱冰,心中大喜,忙迎上去。雙方走近,見後面是文泰來、衛春華、章進、心硯四人。最後一人白髮蒼蒼,背負長劍,拉住了李沅芷的手在不住詢問,竟是武當派前輩綿里針陸菲青。原來那白馬戀主,又有靈性,遠遠望見駱冰,就沒命地奔去。
余魚同搶到陸菲青跟前,雙膝跪下,叫了聲:「師叔!」伏地大哭。陸菲青伸手扶起,淚水也不禁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嗚咽道:「我得知你師父的噩耗之後,連口連夜趕來,途中與文四爺他們遇上,他們也正在追捕這奸賊……你放心,咱爺兒倆定要給你師父報仇!」當下雙方廝見了。文泰來等都掛慮陳家洛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