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飽餐已畢,各人喬裝改扮,暗藏兵刃,分批向提督府進發。陳家洛對徐天宏道:「孫子兵法說:『以火佐攻者明,以水佐攻者強。』你既用火攻、水攻,還有油攻、石灰攻,瞧這李可秀還能抵擋?」正說話間,只聽得劈啪轟隆之聲大作,紅光沖天而起,炮仗店起火了。
駱冰在炮仗店一放火,硫磺硝石爆炸開來,附近居民紛紛逃竄,登時大亂,看提督府時卻毫無動靜。她站在牆邊等候,不一會,只見提督府高牆邊數百名兵士一排站開,彎弓搭箭,戒備森嚴,另有數十名兵丁拿了水桶在牆頭守候,竟不出來救火。駱冰心想那李可秀倒也頗有謀略,他怕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外面儘管騷亂,他卻以逸待勞。
混亂中只見數百名賣柴鄉民擁將過來,似乎見到火頭甚是驚慌,把挑著的稻草一擔擔亂丟在地。提督府中奔出一名軍官,大罵:「混蛋,柴草丟在這裡豈不危險,快挑走!」舉起馬鞭亂打,眾鄉民四散奔逃。忙亂中鑼聲大作,數十輛水龍陸續趕到,這時提督府外稻草已經燒著,漸次延燒過來。叫喊聲中周綺所率領的一百名假難民也都到了,便在地上支起大鑊,將油倒在鑊里,用硬柴生火,煮了起來。
李可秀站在牆頭觀看火勢,見外面人眾來得古怪,派參將曾圖南出去查看。曾圖南走到難民身旁,喝問:「你們幹什麼?」周綺笑道:「我們炒菜吃,你不見麼?」曾圖南罵道:「混帳王八羔子,快滾,快滾!」
正爭吵間,馬善均已率領綠營兵丁趕到,四下里把提督府團團圍住,驅散閒雜人眾。曾圖南叫道:「帶兵的是哪一位大人,快請過來,轟走這些奸民……」話未說完,周綺已用木勺舀起一勺滾油,向他臉上澆去。曾圖南頭臉一陣奇痛,摔倒在地,隨從兵丁大驚,忙扶起了向府內逃去。牆頭清兵看得明白,亂箭射了下來。
紅花會眾兄弟躲在柴草手車之後,弩箭一枝也射他們不到。這時油已煮滾,衛春華督率水龍隊,將熱油倒入水龍,向牆頭射去。清兵出乎不意,不及閃避,慘聲號叫,紛紛從牆頭跌下。
李可秀知是紅花會聚眾劫獄,忙派人出外求救,親率兵將在牆頭抵禦。哪知派出去的人都被馬善均帶領的綠營弟兄截住。李可秀眼見火頭越燒越近,只急得雙腳亂跳。
其實徐天宏只燒稻草,旨在虛張聲勢,他怕真的燒了提督府,那時如果文泰來不及救出,豈不糟極?這時滾油已經澆完,改澆冷水。章進督率人眾,把生石灰一包包一塊塊地拋進署內,水龍噴上冷水一淋,石灰燒得沸騰翻滾,清兵東逃西竄。陳家洛大呼:「沖啊!」眾兄弟一鼓作氣,四面湧進府去。一百名假難民卻仍在府外燒水。
清兵各挺刀槍迎戰。章進揮動狼牙棒,橫掃直砸。兩旁楊成協與衛春華各率會眾猛衝過來。清兵且戰且退,成千官兵擠在演武場上,紅花會會眾將之隔成一堆堆地圍攻。
徐天宏以紅花會切口高聲傳令,會眾突然四下散開,人叢中推出數十架水龍,沸滾的熱水大股射出。清兵燙得無處奔逃,有的滾地哭喊,有的朝人叢中亂擠。徐天宏叫道:「水龍暫停!」向清兵喝道:「要性命的快拋下兵器,伏在地下。」不讓清兵稍有猶豫,隨即叫道:「放水!」數十股沸水又向清兵陣中衝去。清兵慌亂無主,都伏下地來。
李可秀正惶急間,忽見一名少年從外挺劍奔進,拉住他手便走,叫道:「爹爹快走!」正是穿了男裝的李沅芷。
陳家洛、無塵等人已在提督府內內外外尋了一遍。駱冰不見丈夫影蹤,隨手抓住一名清兵,用刀背在他肩上亂打喝問,那清兵只是求饒,看樣子真的不知文泰來監禁之所。
忽然一個蒙面人斜刺里躍出,挺劍向駱冰刺來。駱冰右手短刀格開,左手長刀還了他一刀。那人舉劍一擋,啞著嗓子道:「要見你丈夫,就跟我來!」駱冰一怔,那人回頭就走。駱冰叫道:「你說什麼?」跟著追去。章進、周綺怕她有失,隨後趕去。
那蒙面人轉彎抹角,直向後院奔去。駱冰、周綺、章進在後緊跟。駱冰不住叫道:「你是誰?」蒙面人不應,穿過幾個月洞門,已奔進了花園,沿路儘是死屍,想是無塵等來找尋時所殺。那人跑到一座花壇之旁,繞壇轉了一圈,連拍四下手掌,叫道:「在花壇下面……」一言未畢,忽見李可秀父女奔進園來,後面常氏雙俠緊追不捨。
那蒙面人躍到常氏雙俠面前,舉劍一擋,李氏父女趁機躍上牆頭。常伯志飛抓揮出,蒙面人挺劍擋過飛抓,身子後躍。常氏兄弟接戰時素來互相呼應,兄弟兩人四掌四腿,就如一人一般。常伯志飛抓出手,常赫志早料到敵人退路,那人向後一退,剛被常赫志左掌反手一掃,掃中肩頭,登時跌出數步。駱冰大叫:「五哥、六哥,那是自己人,別傷了他。」
常氏雙俠一怔,那人已從花園門中穿了出去。駱冰把此人的奇怪舉動向常氏雙俠簡略一說。雙俠看那花壇,見無特異之處,正在思索,章進早已不耐,大叫大嚷:「四哥,四哥,你在哪裡,咱們救你來啦!」揮動點鋼狼牙棒,把花壇上的花盆乒桌球乓一陣亂打。
常赫志一瞥間,見一隻碎花盆底下似有古怪,跳過去看時,見是一個鐵環,用力提拉,只聽得軋軋聲響,花壇慢慢移開,露出一塊大石板來。周綺知道下面必有機關,忙奔出去把徐天宏、陳家洛等人都叫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