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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洛鬆開了手,對書童心硯道:「綁了起來。」心硯從包裹中取出一條繩索,將萬慶瀾雙手反背牢牢縛住。萬慶瀾被點穴道雖已解開,但一時手腳酸麻,無法反抗。陳家洛高聲說道:「各位兄弟,咱們救四哥要緊,這裡的帳將來再算。」紅花會群雄齊聲答應。駱冰醒過後,坐在椅上喜極而泣,聽陳家洛這麼一說,站了起來,章進扶住了她。
眾人走到廳口,孟健雄送了出來。陳家洛將出廳門,回身舉手,對周仲英道:「多多吵擾,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咱們後會有期。」周仲英聽他語氣,知道紅花會定會再來尋仇,心道:「周某問心無愧,你們不諒,我難道就怕了你們?」「哼」了一聲,一言不發。
章進叫道:「救了文四哥後,我章駝子第一個來鬥鬥你鐵膽莊的英雄好漢。」楊成協道:「狗熊都不如,稱什麼英雄?」周綺一聽大怒,喝道:「你罵誰?」楊成協怒道:「我罵不講義氣、沒家教的老匹夫。」他胸口吃了周仲英一拳,雖然身有鐵布衫功夫,未受重傷,但也吃虧不小,此刻兀自疼痛不止,再聽說文泰來為周仲英之子所賣,更加氣憤。
周綺搶上一步,喝道:「你是什麼東西,膽敢罵我爹爹?」楊成協道:「呸,你這丫頭!」他不願與人家姑娘爭鬧,回頭就走。「俏李逵」性如烈火,更恨人家以她是女流之輩而瞧她不起,平素常道:「男女都是人,為什麼男人做得,女人就做不得?」聽得楊成協罵她「丫頭」,而且滿臉鄙夷之色,哪裡還忍耐得住?搶上一步,喝道:「丫頭便怎樣?」
楊成協怒道:「去叫你哥哥出來,就說我姓楊的要見見。」周綺道:「我哥哥?」心下甚是奇怪。衛春華道:「有種賣朋友,就該有種見朋友。你哥哥出賣我們四哥,這會兒躲到哪裡去了?」周綺愕然不解,心道:「我哪裡來的哥哥?」
孟健雄見周綺受擠,知道紅花會誤會了萬慶瀾那句話,事情已鬧得如此之僵,此時如把師父擊斃親子之事相告,未免示弱,倒似是屈服求饒,只得出頭給師妹擋一擋,當下高聲說道:「各位還有什麼吩咐,現在就請示下,省得下次再勞動各位大駕。」章進道:「我們就是要見見這位姑娘的哥哥。」周綺道:「你這駝子胡說八道,我有什麼哥哥?」章進又被她罵一聲「駝子」,虎吼一聲,雙手向她面門抓去。周綺挺刀擋格,章進施展擒拿功,空手和她拼鬥。
衛春華雙鉤一擺,叫道:「孟爺,你我比畫比畫。」孟健雄只得應道:「請衛爺指教。」這邊蔣四根和安健剛也叫上了陣,各挺兵刃就要動手。楊成協大喊:「賣朋友的兔崽子,再不給我滾出來,爺爺要放火燒屋了。」雙方兵器紛紛出手,勢成群毆。
周仲英氣得鬚眉俱張,對陳家洛道:「好哇,紅花會就會出口傷人,以多取勝。」
陳家洛一聲呼哨,拍了兩下手掌,群豪立時收起兵刃,退到他身後站定,默不作聲。周仲英暗想:「這人部勒群雄,令出即遵。我適才連呼住手,卻連自己女兒也不聽。」陳家洛道:「周老英雄,你責我們以多取勝,在下就單身請周老英雄不吝賜教幾招。」周仲英道:「那再好沒有。陳當家的剛才露了這手,我們全都佩服之至,真是英雄出在年少,老夫很想領教。陳當家的要比兵刃還是拳腳?」石雙英陰森森地道:「大刀飛到樑上去了,還比什麼兵刃?」此言一出,周仲英面紅過耳,各人都抬頭去望那柄嵌在樑上的金背大刀。
忽見一人輕飄飄地躍起,右手勾住屋樑,左手拔出大刀,隨即毫無聲息地落在地下,走到周仲英面前,左腿半跪,高舉過頂,說道:「周老太爺,你老人家的刀。」這人是陳家洛的書童心硯。瞧不出他年紀輕輕,輕功竟也如此不凡。
心硯露這一手,周仲英臉上更下不去,他哼了一聲,對心硯不理不睬,向陳家洛道:「陳當家的亮兵刃吧,老夫就空手接你幾招。」孟健雄接過心硯手中的金背大刀,低聲道:「師父犯不著生氣,跟他刀上見輸贏!」他怕師父中了對方激將之計,真以空手去和人家兵器過招,那是未打先吃三分虧。心硯縱身回來,解開包裹,將陳家洛獨門之秘的兵器亮出,雙手托著,拿到他面前。
徐天宏低聲道:「總舵主,他要比拳,你就在拳腳上勝他。」原來徐天宏得知文泰來未死,心即寧定。細察周仲英神情舉止,對紅花會處處忍讓,殊少敵意,雙方一動兵刃難免死傷,不如比拳易留餘地。再者他已領教過周仲英大刀功夫,實在是功力深厚,非同小可,自己與衛春華以二敵一,儘管對方未出全力,兀自抵擋不住。陳家洛兵器上造詣深淺未知,可是適才見他出手逼供萬慶瀾,手法又奇又快,大非尋常。他要陳家洛比拳,是求避敵之堅,用己之長。陳家洛道:「好。」對周仲英拱手說道:「在下想請教周老英雄幾路拳法,請老前輩手下留情。」
周仲英道:「好說,陳當家的不必過謙。」周綺走過來替父親脫去長袍,低聲道:「這小子會點穴,爹爹你留點神。」說著眼圈兒紅了。她脾氣發作時火爆霹靂,可是對方人數眾多,個個武功精強,今日形勢險惡異常,她並非不知。周仲英低聲道:「要是我有什麼好歹,你上安西找吳叔叔去,以後可千萬不能鬧事了。」周綺心中酸痛,點了點頭。
宋善朋督率莊丁,將大廳中心桌椅搬開,露出一片空地,四周添上巨燭,明亮如晝。周仲英走到廳心,抱拳說道:「請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