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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大林道:「張大人,這傢伙實在古怪,他怎麼能過去了又回到前面?」張召重也是疑惑不解,沉吟半晌,說道:「朱兄弟和這兩名士兵,明明是為黑沙掌所傷,江湖上黑沙掌的好手寥寥可數,怎麼會認不出來?」瑞大林道:「說到黑沙掌,當然是四川青城派的慧侶道人海內獨步,不過慧侶已死去多年,難道是他鬼魂出現不成?」
張召重一拍大腿,叫道:「是了,是了,這是慧侶道人的徒弟,人稱黑無常、白無常的常氏兄弟。我總往一個人身上想,這才想不起,原來這對雙生兄弟扮鬼唬人。好啊,這對鬼兄弟也跟咱們幹上了。」他可不知常氏兄弟是紅花會中人物。瑞大林、成璜等人久聞西川雙俠大名,此刻忽在西北道上遇到,不知如何得罪了他們,竟然一上來便下殺手,心下都是暗暗驚疑。大家不甘示弱,只好默不作聲。
這晚住在黑松堡,曹能命兵丁在鎮外四周放哨,嚴密守望。次日清晨,放哨的兵士一個都不見回報,派人查察,所有哨兵全都死在當地,頸里都掛了一串紙錢。眾兵丁害怕異常,當下便有十多人偷偷溜走了。
這天要過烏鞘嶺,那是甘涼道上有名的險峻所在,曹能命兵士飽餐了,鼓起精神上嶺。走了半日,越來越冷,道路也越來越險,時方初秋,竟自飄下雪花來。走到一處,一邊高山,一邊儘是峭壁,山谷深不見底,眾兵士手拉手地走,唯恐雪滑,一個失足跌入山谷,那就屍骨無存。幾名侍衛下馬,扶著文泰來的大車。
眾人正自小心翼翼、全神貫注地攀山越嶺,忽聽得前面山後發出一陣啾啾唧唧之聲,過了一會,變成高聲鬼嘯,聲音慘厲,山谷回聲,令人毛髮直豎,眾兵丁都停住了腳步。
只聽前面喊道:「過來的見閻王——回去的有活路——過來的見閻王——回去的有活路。」眾兵丁哪裡還敢向前?
平旺先帶了十多名士兵,下馬衝上,剛轉過山坳,對面急箭射來,一名士兵當胸中箭,大叫聲中,跌下山谷。平旺先身先士卒,向前衝去,對方箭無虛發,又有三名兵士中箭。
眾清兵伏身避箭,只見山腰裡轉出一人,陰森森地喊道:「過來的見閻王——回去的有活路。」眾兵丁眼見便是昨天那個神出鬼沒、舉手殺人的無常鬼,膽小的大呼小叫,轉身便逃,曹能大聲喝止,卻哪裡約束得住?平旺先舉刀砍死一名兵士,余兵才不敢奔逃。當先奔跑的六七十名兵卒卻已逃得無影無蹤了。
張召重對瑞大林道:「你們守住大車,我去會會常家兄弟。」說罷越眾上前,朗聲說道:「前面可是常氏雙俠?在下張召重有禮,你我素不相識,無怨無仇,何故一再相戲?」
那人冷冷一笑,說道:「哈,今日是雙鬼會判官。」大踏步走上,呼的一聲,右掌當面劈到。
當地地勢狹隘異常,張召重無法左右閃避,左手運內力接了他這一掌,右掌按出。那人左掌又是呼的一聲架開,雙掌相遇,兩人較量了一下內力,均覺不相上下。張召重左腿「橫雲斷峰」,掠地掃去。那人躲避不及,雙掌合抱,猛向他左右太陽穴擊來。張召重一側身,左腿倏地收住,向前跨出兩步,那人也是側身向前。雙方在峭壁旁交錯而過,各揮雙掌猛擊,四隻手掌在空中一碰,兩人都退出數尺。這時位置互移,張召重在東,那人已在西端。
兩人一凝神,發掌又斗。平旺先彎弓搭箭,嗖的一箭向那人射去。那人左掌架開張召重一掌,右手攬住箭尾,百忙中轉身向平旺先甩來。平旺先低頭躲過,一名清兵「啊喲」一聲,那箭射中了他肩頭。張召重贊了一聲:「常氏雙俠,名不虛傳!」手下拳勢絲毫不緩,忽然背後呼的一聲,一掌劈到。
張召重閃身讓開,見又是個黃臉瘦子,面貌與前人一模一樣,雙掌如風,招招迅捷地攻來,將他夾在當中。
成璜、朱祖蔭等人搶了上來,見三人擠在寬僅數尺的山道之中惡鬥,旁臨深谷,貼身而搏,直無迴旋餘地。成璜等空有二百餘人,卻無法上前相助一拳一腳,只得吶喊叫囂。
三人愈打愈緊,張召重見敵人四隻手掌使開來呼呼風響,聲威驚人,當下凝神持重,見招拆招。酣斗聲中敵方一人左掌打空,擊中山石,石壁上泥沙撲撲亂落,一塊岩石掉下深谷,過了良久,著地之聲才隱隱傳上。
惡戰良久,敵方一人忽然斜肩向他撞來,張召重側身閃開,另一人搶得空檔,背靠石壁,大喝一聲,右掌反揮。同時左面那人左腳飛出。兩人拳腳並施,硬要把他擠入深谷。
張召重見敵人飛足踢到,退了半步,半隻腳踏在崖邊,半隻腳已然懸空。眾官兵都驚叫起來。那時另一人的掌風已撲面而至,張召重既不能退,也不能接,心知雙方掌力均強,一抵而退,對方只不過在石壁上一撞,自己可勢必墮入深谷。人急智生,施展擒拿手法,左手疾勾,已挽住對方手腕,喝一聲「起」,將他提了起來。那人手掌翻過,也拿住了張召重手腕,只是雙足離地,力氣施展不出,被張召重奮起勁力,一下擲入山谷,那人正是常氏雙俠中的常赫志。眾官兵又是齊聲驚叫。
常赫志身子臨空,心神不亂,在空中雙腳急縮,打了個筋斗,使下跌之勢稍緩。這筋斗翻得半個圈子,已在腰間取出飛抓,一揚手,飛抓筆直躥將上來。這時常伯志飛抓也已出手,兩人飛抓對飛抓緊緊握住,猶似握手。常伯志不等兄長下跌之勢墮足,雙手外揮,將他身子揮了起來,落在十餘丈外的山路上。這是他兄弟倆自幼兒便練熟的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