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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走到帳外,木卓倫下令設宴,款待使者和他的隨從。席上那使者方通姓名,叫做和爾大。食畢,鼓樂手奏樂歡送賓客。和爾大一舉手,縱馬當先,絕塵而去。香香公主等騎了馬跟隨在後。
霍青桐望著七人背影在黑暗中隱沒,胸中只覺空蕩蕩的,似乎一顆心也隨著七匹馬的蹄聲,消失在無邊無際的大漠之中。
木阜倫道:「青兒,你妹子真勇敢。」霍青桐點點頭,掩面奔進營帳。一時之間,似乎有個大鐵錘在不住敲打自己胸口,腹酸心痛,恨不得立時死了才好。
香香公主和陳家洛跟著使者奔馳半夜,黎明。、!到了清軍營中。和爾大請他們在一座營帳中休息,自行去見兆惠。向兆惠行禮畢,見他身旁坐著一名軍官,身穿皇帝親軍驍騎營漢軍佐領服色,向他微一點頭,對兆惠道:「稟告大將軍,小將已將戰書送去。回子很是橫蠻,不肯投降,還派人送了戰書來。」兆惠「哼」了一聲,道:「真是至死不悟。」對身旁的清兵道:「傳令升帳。」
命令下去,號角齊鳴,鼓聲砰砰,各營正副都統、參領、佐領,齊在大帳伺候。兆惠步到帳中,眾軍官躬身施禮。兆惠命在將位左側設一座位,請奉旨到來的驍騎營軍官坐下,再命三飪名鐵甲軍親兵手執兵刃,排成兩列,兵衛森嚴,然後傳回人使者入見。
香香公主在前,陳家洛跟在身後。香香公主臉露微笑,毫無畏懼之色。眾人見回人使者便是昨。陣上所見的青年男女,都感驚異。兆惠本想臨之以威,哪知從刀槍叢中進來的竟是這美貌少女,一時倒呆住了。香香公主向兆惠行了禮,取出父親的復書呈上。
兆惠的親兵過來接信,走到她跟前,忽然聞到一陣甜甜的幽香,忙低下了頭,不敢直視。正要伸手接信,突然眼前一亮,只見一雙潔白無瑕的纖纖玉手,指如柔蔥,肌若凝脂,燦然瑩光,心頭一陣迷糊,頓時茫然失措。兆惠喝道:「把信拿上來!」那親兵吃了一驚,一個踉蹌,險些跌倒。香香公主把信放在他手裡,溫顏微笑。那親兵漠然相視。香香公主向兆惠一指,輕輕推他一下。那親兵這才把信放到兆惠案上。
兆惠見他如此神魂顛倒,立時大怒,喝道:「拉出去砍了!」幾名軍士擁上來,把那親兵拉到帳外,接著一顆血肉模糊的首級托在盤中,獻了上來。
兆惠喝道:「首級示眾!」士兵正要拿下,香香公主見他如此殘暴,想到那親兵為自己而死,很是傷心。從軍士手上接過盤子,望著親兵的頭,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
帳下諸將見到她的容光,本已心神俱醉,這時都願為她粉身碎骨,心想:「只要我的首級能給她一哭,雖死何憾?」兆惠見諸將神情浮動,便即大聲斥罵。眾兵將俯首不語,大帳中只聽到香香公主輕輕啜泣之聲。
陳家洛見香香公主瞧著那親兵的首級,目光中全是柔和之色,似乎是瞧著一個親人模樣,心想:「這孩子哭個不了,怎是使者的樣子?」伸手輕輕扶住,低聲慰撫。
兆惠素性殘忍鷙刻,但被她!哭,心腸竟也軟了,對左右道:「把這人好好葬了。」打開回信,叫懂回文的人譯出,「哼」了一聲,道:「好,後天決戰,你們回去吧!」坐在他身旁的軍官忽道:「將軍,阜上要的多半就是這個女子。」
陳家洛本來全心都在香香公主身太,對帳中諸將視若無睹,聽得這話,抬起頭來,只見坐在兆惠身旁的竟然便是大對頭張召重。這時張召重也認出了陳家洛,見他穿著問人服裝,更是訝異。兩人四目相視,均各大詫,淮都想不到對方竟會在此處現身。
陳家洛牽了香香公主的手,轉身而出。張召重忽地從座上躍起,不等落地,掌風已及陳家洛身後。陳家洛左手攬住香香公主的腰,右手反擊一掌,借著張召重掌力,搶出帳去。張召重身法奇快,直追出來。眾將對香香公主都有好感,心想大將軍已讓他們回去,何以這驍騎營軍官要多管閒事,心下不滿,均不相助攔阻。
陳家洛攬著香香公主奔向自己坐騎,只躥出兩步,張召重已繞到前面,冷笑道:「陳總舵主,幸會,幸會!」陳家洛暗暗心驚,從懷中掏出六枚圍棋子,一把向他上中下三路打去,對香香公主道:「我纏住這人,你快上馬逃走!」香香公主道:「不,等你打倒他,咱們一起走。」陳家洛哪有餘裕對她說明這人武功比自己高強,明知棋子打他不中,乘他躲避閃讓,抱起香香公主放上紅馬鞍子。
張召重雙手各接住兩枚棋子,低頭縱躍,向陳家洛撲來,避開了餘下的兩枚棋子,這一躍既避暗器,又追敵人,守中帶攻,不讓對方有絲毫緩手之機。陳家洛不敢戀戰,身子挫低,鑽入了白馬腹下。張召重一掌堪堪擊到馬臀,倏地收勁,改擊為按,單掌按住馬身,人未落地,飛腳向陳家洛踢去。
陳家洛處身馬底,轉身不便,敵人這一腳又來如閃電,人急智生,忽地伸手在馬腹上一舉,白馬受驚,雙腿向後倒踢。張召重單掌使勁,倏地躍出丈余。陳家洛翻身上馬,叫道:「快走!」香香公主提韁縱馬,張召重又已躍上,飛身向她撲去。陳家洛大驚,雙腳力踹馬蹬,和身縱起,向張召重撲去。陳家洛知道功力不如對方,正面碰撞必定吃虧,堪堪碰到,右手已拔短劍刺出。張召重左手急翻,勾住他握劍的手腕,兩人一齊落地。張召重右手隨手發掌,陳家洛施展師門絕藝「反腕勾鎖」,左手晃處,已拿住他的右掌。兩人在地下糾纏拼鬥,貼身而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