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羅信叫道:「焦三哥,咱們纏住他,打不贏,還怕累不死他嗎?」焦文期道:「對。待會兒羅兄弟割了老兒的頭去請功。」貝人龍道:「他那把劍好,焦三爺,我要了成麼?」他們三人一吹二唱,竟把陸菲青當作死人看待,明著是要激他個心浮氣粗。
陸菲青向羅信刷刷兩劍,待他急閃退避,露出空隙,白龍劍「滿天花雨」四下圈揮,一個箭步,跳了開去。羅信狂喊:「不好,老兒要扯呼!」陸菲青展開輕功提縱術,向山下跑去。既已脫出包圍,料得這三人輕功不及自己,再也追趕不上。焦文期一按鐵牌上機括,三枚琵琶釘帶著一股勁風向他背心射來。陸菲青揮劍打飛射向上盤的兩枚琵琶釘,雙腳跳起,躲開了射向下三路的一枚。他知琵琶釘上全是倒刺,一射進肉里,有如生根,如用力扯拔,非連肉拉下來一大塊不可,若伸手去接,亦上大當。他躲過暗器,正想飛奔下山,腳下一個踉蹌,一口氣竟然提不上來,同時胸口劇痛,眼前一片昏黑。
焦羅貝三人見他腳步散亂,知他內傷發作,心中大喜,又圍了上來。陸菲青舞劍奮戰,四人又拆了十幾招。陸菲青只覺右膀每一用力,便牽連左胸劇痛,當下劍交左手,一路左手劍向焦文期逼去。他這左手劍使的全是反手招數,和尋常劍術反其道而行,焦文期出其不意,連退數步。陸菲青得此良機,左手劍「白虹貫日」向貝人龍刺去。貝人龍識得此招,向右閃讓,不料左手劍方位相反,他向右閃,左手劍順手跟來。貝人龍大駭,躲避不及,急中生智,一摔倒地,幾個翻身,滾了開去。陸菲青正待要趕,腦後風生,羅信的鋼鞭「泰山壓頂」砸了下來。陸菲青雙腳不動,上身左讓,伸手疾探,快如閃電,已點中羅信的「幽門穴」,羅信的鋼鞭仍然猛砸而下,但穴道被點,登時軟倒,五指伸開,鋼鞭余勢不衰,打在山石之上,火花四濺,反彈起來。就在此時,焦文期的三枚琵琶釘已飛到背後,陸菲青聽得暗器風聲勁急,向前縱跳或是左右趨避都已不及,隨手拉起軟癱在地的羅信一擋。「嘿」的一聲,三枚琵琶釘兩中前胸,一中小腹,羅信登時斃命。焦文期見暗器反而傷了自己盟弟,急怒攻心,提起鐵牌,狠狠向陸菲青砸去。
貝人龍挺雙鉤又攻上來,陸菲青長劍刺出,貝人龍見劍勢凌厲,向左躍開,焦文期鐵牌跟著砸到。陸菲青眼見如回身招架,貝人龍勢必又上,敵人雖已少了一個,自己傷處卻也越來越痛。當下並不回頭,俯身向前,將鐵牌來勢消了大半,可是畢竟未能全避,鐵牌刃鋒在他左肩劃了一條大口子。焦文期正在大喜當口,忽見白光閃動,白龍劍在面前急掠而過,直向貝人龍飛去。貝人龍大驚,舉吳鉤劍一擋,雖然擋到,但陸菲青用足功力,以大摔碑手重手法擲出,吳鉤之力未能擋開,白龍劍自他前胸刺入,後背穿出,竟將他釘在地下。
便在這一瞬之間,陸菲青突然回身,焦文期未及收回鐵牌,只感到臉上一陣劇痛,眼前發黑。原來陸菲青肩上受他鐵牌一擊,飛擲長劍,回手甩出一把芙蓉金針向他臉上射去。這一下相距既近,出手又快,金針眾多,萬萬無法閃避,焦文期雙目全被打瞎。陸菲青乘他雙手在臉上亂抓亂摸之際,一個連枝交叉步,雙拳拗鞭,當場將他斃於拳下。
陸菲青施展平生絕技,以點穴手、大摔碑手、芙蓉金針,剎那間連斃三敵。
荒山上寒風凜冽,一勾殘月從雲中現出,照見橫在亂石上的三具屍首,遠處林中夜梟怪聲淒叫,他近十年來手下已沒殺過人,這一次被迫斃敵,不禁搖了搖頭,撕下衣襟,包了左肩上的傷口,靜立調勻呼吸,然後拔起寶劍,拭淨入鞘。他生怕留下了線索,把焦文期臉上金針起出收好,然後把三具屍體拋入荒山崗下。
當時氣喘力竭,全身血污,自忖如去投店,必定引人疑心,還是回到李家換衣洗淨之後再行離去,哪知李沅芷清晨已在書房。等李沅芷退出,他一倒上床,胸口奇痛,竟自昏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迷迷糊糊中只覺得有人相推,聽得有人呼叫:「老師!老師!」他緩緩睜眼,見李沅芷站在床前,一臉驚疑之色,旁邊還有一位大夫。
經過兩個多月的調養,仗著他內功精純,再加李沅芷央求父親聘請名醫,購買良藥,內傷終於治好了。這兩個多月中李沅芷妥為護侍,盡心竭力。
這一日,陸菲青支使開了書童,對李沅芷道:「沅芷,我是什麼樣的人,雖然你未必清楚,但也不見得完全不知。這次我遭逢大難,你這般盡心服侍,大丈夫恩怨分明,我可不能一走了之啦。那手金針功夫就傳給你吧。」李沅芷大喜,跪下來恭恭敬敬地叩了八個頭,她跟陸菲青讀書學文,本已拜過師,這時是二次拜師。陸菲青微笑著受了,說道:「你悟性甚高,學我這派武功原是再好不過。只是……」說到這裡,沉吟不語。
李沅芷忙道:「老師,我一定聽你的話。」陸菲青道:「令尊的所作所為,老實說我是大大的不以為然,將來你長大成人,盼你明辨是非,分得清好歹。你拜我為師,就須嚴守師門戒條,可做得到嗎?」李沅芷道:「弟子不敢違背老師的話。」陸菲青道:「你將來要是以我傳你的功夫為非作歹,我取你小命易如反掌。」他說這句話時聲色俱厲,李沅芷嚇得不敢做聲,過了一會兒,笑道:「師父,我乖乖的,你怎捨得殺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