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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生微微一笑,搖頭道:「還請道友不要胡亂施為,貧道最近幾日窮極無聊,在這終南山邊操練陣法,一不小心布下了我一氣仙宗十大古陣之一的『地崩陣』,若是道友引動了陣勢,卻是難以消受的哩!」
翻天、崩地、覆海,乃是一氣仙宗的道人最喜歡架設的三個大陣。三個大陣各有特點,翻天陣可以震撼虛空,地崩陣可以粉碎后土,覆海陣可以演化滄海桑田,都有無窮威力。尤其這三個大陣只是引動某一項特定的天地元力,故而架設極其方便快捷,消耗的力氣也是極小,最為一氣仙宗的道人喜愛。三個大陣都只要預先煉製好所需的法器、旗門等物,一頓飯的時間就能布置妥當,最是陷阱埋伏、打人悶棍套人白狼的極品利器。比起十大古陣其餘的威力更大但是一旦架設起碼需要數日、數月甚至數年準備更要消耗巨量的靈石乃至各種天材地寶的七個陣法,這三個大陣實在是方便到了極點。
如今山海生剛剛說出『地崩陣』三個字,手上那面長一丈八尺寬六尺的大旗就好似無意中晃了晃,頓時四周山嶽一陣轟鳴,無窮無盡的土性元力從四面八方朝著這邊里匯聚了過來。山海生大驚小怪的叫道:「諸位道友千萬不要妄動,貧道一不小心,卻把陣法發動了,這可如何是好?還請諸位快快將身上和后土之力相牴觸的物品丟下,貧道好引領諸位出陣哩。」
和后土之力相牴觸的是什麼東西?幾乎這些和尚手上拿著的禪杖、金剛杵之類的法器,以及他們身上蘊含佛力的法寶,都是和這極其純淨的后土之力不相和的東西。后土之力包容一切是不假,可是被你陣法控制的后土之力,那是要毀滅一切啊。陣法操持在你手中,你說什麼和后土之力相和,它就相和;什麼和后土之力牴觸,它就牴觸呢。說白了,山海生就是要將這群和尚繳械。
大威勢臥蠶眉倒豎,怒道:「山海生,你要挑起中原道門和我天竺佛門的爭鬥麼?」
下方山林中,江魚笑吟吟的探出了頭來:「和尚,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爭鬥就是不爭鬥,不爭鬥就是爭鬥,你怎麼還看不穿呢?」
山海生『哈哈』大笑起來:「無量壽佛,江師侄此言大和我意。死和尚就是活和尚,活和尚就是死和尚,一切都是虛幻,還有什麼可計較的呢?放下屠刀,和尚們你們也難以成佛,就布施了這具肉身在這裡罷!」山海生面色一寒,冷冷的說道:「和尚,你們如此大張旗鼓進入中原,真以為我道門無人否?」
手上大旗猛的一個揮動,一百二十四座丈許高下的土黃色小山峰從四周虛空中浮現出來,無窮盡后土之力將這一片兒天地染成了一片土黃,數萬顆純粹由戊土之力凝聚而成的拇指頭大小精光四射的雷火密密麻麻的當先砸下,砸向了十一個面色慘變的和尚。
山海生重瞳中棱光一閃,身體突然在那一片黃色土氣中消失,整個大陣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濃厚的土氣幾乎凝成實質,隨著一聲雷霆聲響過,真好似天空有一片巨大的陸地碎裂,無數巨石胡亂的憑空生成,朝著四周一陣兒亂射亂砸,巨石和巨石相互碰撞,無數火星生出,那陣法中已經產生了無盡的生消變化。一道道土龍伴隨著震天長嘶幻化而出,噴吐著一道道混濁的土氣,繞著那十一個渾身金光粲然的和尚一通張牙舞爪,終南山都在這巨大的元力波動中開始了一陣陣的顫抖。
江魚驚駭的看著眼前大陣的巨大威勢,心中頓時一陣的後悔――當初為甚就加入了蓬萊?如今看來,一氣仙宗,似乎也不錯啊!
就這時,那崩地陣中,一輪兒明月般皎潔的佛光冉冉升起,剛才向江魚索要鎮神塔的天竺和尚淡淡的說道:「中原道友既然下了重手,就不要怨老衲無禮了……接招罷!」
那一輪佛光中,一點兒微弱的金色火苗極其緩慢的搖曳著升起,隨後,那火苗炸開,散發出無窮無盡的光和熱,大陣突然被染成了通紅。
第五十九章 來得古怪
有誰聽到過種籽在泥土中發芽的聲音?
清脆,帶著點清新,充滿生機生氣,歡欣鼓舞讓人心情振奮的聲音。
江魚聽到過無數次這樣的清脆聲響,當他還在崑崙山的幽谷中盤膝而坐的時候,他身邊的草籽靜悄悄的發芽,靜悄悄的生長,靜悄悄的枯萎,積蓄力量等待著來年的又一次迸發。春天到了,春雨潤舒,無數的草籽在地下駱繹的破開種皮,那密密麻麻的聲音好似有億萬顆炒黃豆在耳邊炸裂,讓人渾身汗毛都一陣陣的發癢,好似身體內有一股澎湃的生機按捺不住的想要衝出體外。那是天地間最美好的輕響,細微卻無比的宏大,代表了宇宙中的光明、生命、活力,等等一切最美妙的力量。
那一輪白色佛光突然迸裂的時候,發出的就是那種籽發芽時的脆響。很細微的一聲輕響,和江魚曾經聽到過的那等天籟幾乎一模一樣。那佛光好似種皮一樣碎裂,裡面迸發出來的,卻不是生機,而是死亡。一隻乾癟的皮肉裹著骨頭的淡金色手臂在那佛光中冒了出來,那好似被齊肘斬斷的一條手臂,五指略微彎曲向著天空,好似托著什麼東西。五根手指上,有極細的一縷火焰在冉冉晃動,青色的是兜率天太上青火、紫色的是天外天焚神離火、乳白色的是西方淨土世界琉璃淨火、略微發黑帶著一股血腥紅的是六道輪迴中的紅蓮業火,而那中指上托著的一縷外層金黃中間乳白核心赤紅的火焰,則是一點先天純陽太陽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