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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差點一巴掌拍在江魚的腦門上,他低聲怒道:「胡說八道,幾百個空空兒、精精兒那樣的高手?朕可不想欠太大的人情!還人情,可是皇帝都覺得頭疼的哩。少說廢話,隨朕進塔。哼哼,這次對付地煞殿的人,朕是和尚也不用,道士也不求,咱們求佛不如求己。」悻悻然的,李隆基有點不高興的哼道:「佛門、道門給朕的人手,能應付數百地煞殿的妖人,那是輕而易舉的。但若是地煞殿主親自出手,加上他率領的那一批非凡俗武力所能應付的高手,哼哼。這點人,頂什麼用?」
江魚的靈識掃向了雁塔,塔內一切歷歷在目,從第一層開始,除了最高的那一層,每一層都有一個和尚在裡面清修。看他們身上的氣息閒淡純泊正氣盎然,分明都是佛門的高僧大德。只是他們身上佛氣極深,體內卻沒有太強的氣息反應,根本就是一群參禪修佛的和尚,卻不是一群可以扛起刀槍棍棒幫李隆基打架殺人的金剛。
李隆基卻也不解釋,只是領了江魚推開那雁塔的大門,輕步一路朝最高層爬去。這塔內層層疊疊是無數的書架,上面堆積了不知道多少卷佛經。那堆積如山的佛經中,每一層都有一個光頭老僧坐在那裡冥思苦想,根本沒有注意到江魚他們的到來。兩人緩步而行,一路打量著塔內的陳設和布置,不一會的功夫,就到了雁塔的最高一層。
剛想要說這最高一層根本沒人――因為自己的靈識並沒有發現這裡有生人氣息――江魚就駭然看到,一名身材枯瘦大概只有五尺高下,一頭枯黃色頭髮披散在肩頭,面上、手臂上都有細細的黃色茸毛長出來的青年男子,正端坐在雁塔最高一層最中間的書堆中。這男子身材瘦小,面容古怪,依稀看就好似一大猿猴,比起空空兒、精精兒,更像是一隻來自於山林中的野猿。他披著一件似僧袍不像僧袍,似道袍不類道袍,看起來稀奇古怪的髒兮兮到處都是窟窿的袍子,坐在那裡喃喃的念誦著《般諾經》。
江魚的靈識再一次的掃了過去,可是依然是一無所見,好似那人就是一條幻影。江魚的靈識猶如水波充盈了整個雁塔的最頂層,仔仔細細的搜尋了數千次波動,卻只換來那人微微的抬起眼帘,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小子,沒事你亂瞥作甚?若非爺爺我今日改吃素了,就一棍劈死你這不知禮數的娃娃。」
隨著他的呵斥,這人身邊一根碗口粗八尺長黑油油的烏木槓子『嗡』的響了一聲,上面有佛門的金色佛印閃動,也有道家的金色符籙浮現,分明是一件品質極其上層,也許已經超越了法器一級寶貝的通靈之物。尤其這人眸子裡射出的兩道細細金光,更是打得江魚的靈識狼狽逃竄縮回他紫府識海,整個人腦門裡『嗡』的一聲悶響,差點沒倒了下去。
生平第一次,江魚碰到了能夠發現他的靈識,並且還能直接對他的靈識發動攻擊的厲害人物。江魚的靈識,卻是先天就和天地融為一體的,這人居然能夠從天地中分離江魚的靈識並施加有效的打擊,就證明這人起碼也是一名自然之心的擁有者,而且是在某個玄妙的修行法門上比江魚更加高明不知道多少境界的大神通者。
江魚驚駭,不敢再冒昧,只是回頭看了看滿臉笑容的李隆基。李隆基朝著那怪人輕輕鬆鬆的拱拱手,笑道:「行者,我李隆基又來啦。」
那人扯了一下臉上稀稀落落的黃色茸毛,身體猛的跳起來,歪著腦袋看了李隆基半天,這才點頭道:「耶,你也變老了,就和你那父親、你奶奶、你祖父曾祖他們一樣,看來都是變老了要死啦。嘿,自從你上次給我送酒來,可是有一陣子不來看我了。」
李隆基苦笑了一聲:「李隆基恬為帝皇,卻無力也無福緣超脫輪迴,老也是應該的。」他苦笑了好幾聲,摸了摸自己有如白玉一樣光滑的面孔,皺起了眉頭,心中尋思道:「朕還沒老到快要死的地步罷?不過,和您比起來,自然是差得遠了,您可是在這裡靜修百年,一直是這等模樣啊。玄奘大師的徒兒,修為深不可測,朕區區一凡人,怎能和你相比?」
嘆息了一聲,李隆基搖頭道:「朕登基十幾年啦,上次給您送酒,可是朕還在做王爺的時候。您那次喝酒後說要精研聖僧留下的經文,叫朕不要來打擾,故而也就不敢輕易造訪。」
那人『嘻嘻』一笑,趔趄著腿子從那書堆中翻出了兩個小小的蒲團丟在地上,笑道:「咱家那是喝醉了胡說八道的,你也信了?你這麼多年來不給咱送酒,可不是憋壞了我?奈何答允了師尊,輕易不得出這雁塔,這嘴裡都快淡出了鳥來。坐,坐,有什麼事情,坐下說。」
二人坐下,這人卻是好似一隻猴子一般蹲在了雁塔的窗台上,抓著腦門問道:「你都是皇帝啦?恭喜,恭喜,做皇帝好玩麼?什麼時候換我玩幾天罷。得了,找我有什麼事情?上次看在你送來的好酒份上,咱給你逆天改命,把九州龍氣凝聚的紫氣精髓打入你體內,卻是成就了你。今天又是做什麼?」『騰』的一聲,這人跳下窗台,身形如風如電的繞著李隆基和江魚轉了幾圈,江魚甚至都沒看清他的動作,這人已經在兩人的身上摸了不知道多少下,隨後才極其失望的嘆道:「沒帶酒哩,咱家那次酒後胡言,你居然信啦?」
李隆基微微一笑,輕輕的拍了一下手掌:「行者放心,這美酒無數,等著你享用哩。這次朕冒昧前來,乃是請行者看在聖僧和我太宗皇帝的兄弟交情的情面上,出手幫朕剷除一幫惡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