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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花園那兩圃金色的菊花中,李林甫正斜斜的躺在一張胡床上,笑吟吟的和他的兩個兒子閒扯。看到江魚行了進來,李林甫連忙給兩個兒子一人腦門上給了一巴掌,笑道:「給二叔請安,然後去書房溫習今日的功課去。爹爹和你們二叔,都是沒什麼學識的,日後我李家想要飛黃騰達,還要看你們兩個娃娃哩。」
好似和李林甫一個模子裡印出來一樣的兩個少年恭謹的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朝著眼前這身材極高、身上威勢極重的二叔請了個安,隨後飛一樣的跑了開去。少年人一片天真之心未泯,兩個娃娃能清晰的感受到江魚身上那近乎於洪荒猛獸一般的氣息,這等氣息讓他們很是難受,極其的懼怕,故而不用李林甫多說,他們也不敢在江魚身邊多呆的。
「唉,大哥,兩個侄兒見了我怎麼跟見了鬼一樣?」江魚納悶的問了一句,隨意的在李林甫身邊的一張蓆子上盤膝坐下,抬頭看著頭頂兩棵高有七八丈的大桂花樹,大笑道:「大哥好享受啊,秋風清爽,桂子飄香,還有這金色菊花好下酒,他奶奶的,再來幾個唱歌扭腰的娘兒,實在是神仙一樣的日子啊。」
李林甫臉上露出一絲開心的笑容,拿起身邊的酒杯舉杯道:「大哥也要恭賀二弟你高升啊。他奶奶的,誰能想到花營裡面是這麼個情形呢?李天霸那廝整日裡在朝堂上下哭窮,感情都是糊弄人的?大哥就覺得奇怪了,給你晉升的那些散職,也實在太快了點,怎麼就突然提升到了五品、四品的高位呢?原來都是在對你考驗哩。」
和江魚手上的那個小酒瓮對碰了一下,李林甫將杯中美酒抿了一口,淡淡的說道:「如今感情好,小魚你算是真正的入了花營這個要命的衙門了,大哥以後還有多多依仗你的地方哩。」
張開大嘴,將那足足有三斤容量的小酒瓮內的美酒幹掉了一半,江魚呼出一口酒氣,舉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餘瀝,大笑道:「大哥說得是什麼話?自家兄弟,說什麼依仗不依仗的?誒,昨日小魚在花營領那印璽、令牌的時候,聽那花營長史官說,我如今屬下,也可以圈養一批外圍人手作為花營羽翼的,故而小弟我私吞的那『雙尊幫』的財物,並不用全部退還,還請大哥幫忙清點一二。」
聽得『雙尊幫』三字,又見江魚只說『雙尊幫』這個名號,李林甫心裡明鏡一般――搜刮『雙尊幫』的錢財,想必落入了其他人的眼裡。可是三峰堂的那些積蓄,卻可以實打實的被兄弟倆私分了。故而李林甫點點頭,一臉正氣盎然的教訓江魚:「大哥早就給你說過,不義之財,不能貪,貪了也要被催吐出來。當今天子聖明,什麼東西瞞得過他老人家的?誒,誰在那葡萄架子後面?」李林甫朝著那葡萄架子指了一下。
那枯萎的葡萄藤一翻,一個老花匠手持一柄小鋤頭,喃喃自語著走了出來。看到李林甫和江魚,這老花匠連忙行禮道:「哎喲,大老爺二老爺在這裡啊?老奴剛才照料這片菊花累了,正在後面休憩哩。」
「啊呸!」隔著兩三丈的距離,江魚一口老酒噴在了這老花匠的臉上:「你是花營秘營天子號第幾號密探啊?二將軍今兒個白天沒給你傳命令來麼?咱魚爺可也是實打實的花營營頭了,你他媽的怎麼還留在咱府上不肯走呢?剛才你可聽到了,雙尊幫的錢,咱兄弟倆可是要退還的,這可和咱大哥沒什麼關係,這一切手段,都是魚爺作出來的!」
老花匠聽得江魚這話,原本佝僂著的腰肢立刻直了起來,一張奴顏氣十足的臉上憑空多了三分威嚴。他瞪著江魚哼哼道:「我說江營頭,您這麼著急作甚?就算您現在實授了花營明營的營頭兒,也管不到咱家身上罷?咱想要離開御史中丞大人府上,這還要大將軍他老人家親筆簽發的文書才行,大將軍如今可是在洛陽坐鎮哩。」
搖搖頭,老花匠將那小鋤頭丟下,哼哼然說道:「古怪,古怪,朝廷命官家中,極少有人能加入花營的,就算入了花營,他家中親眷的仕途,也差不多到頭了。怎麼你們兄弟倆就這麼古怪,一個御史中丞,一個花營營頭,這可是完全壞了規矩的。」
李林甫矜持的笑了幾聲,洋洋得意道:「這是陛下的恩典,我李哥奴對陛下忠心耿耿,陛下自然不會做其他猜想。」
江魚腆著一張臉,朝著那老花匠擠眉弄眼的笑道:「我魚爺人品好,陛下知道我不會作出那種勾結朝廷官員牟取私利的勾當,嘻嘻,陛下自然捨不得讓我這麼一個大高手白白浪費了呀!我江魚進了花營是不假,可是我大哥這麼能幹的良臣,除了他,誰能做御史中丞呢?」
兄弟倆的腦袋湊在一起,極無恥、極下賤的朝著眼前這秘營的老探子淫蕩的笑起來。老花匠眉毛一抖,嘴角一撇,搖搖頭,徑直越過了後花園的圍牆,揚長而去。李林甫的府邸,已經沒有監視的必要了,有了江魚這個如今通曉了花營內部勾當的營頭在,他們這些監察朝廷百官的密探,在江魚面前等於就是透明的,怎麼還能呆得住?李林甫,怕是開元朝中極少數的幾個身邊沒有花營密探的臣子了。
「中啊,兄弟,趕走這老傢伙,大哥以後做事可就更加得心應手了。」重重的撫了江魚的肩頭幾下,李林甫得意洋洋的大笑起來:「你如今手下掌握了這麼多這麼強的一批人馬,可要好好的幫哥哥出謀劃策才行。如今大哥在宮裡有武惠妃娘娘照應,這前途也是極好的。只是朝廷中還有幾塊大的石頭,這可要搬走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