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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那些血腥和無頭屍體,在左莫眼中,變得不那麼可怕。不知道為什麼,那個不斷重複出現並不可怕的夢境,給左莫帶來的恐懼,遠勝於那些血腥的畫面。
自己這是怎麼了?
左莫好像突然醒了過來,他用力拍拍自己的腦袋。
怎麼就為這麼一個場面就嚇倒了?為了追尋答案,自己不是連命都可以拼麼?
這個世上,有什麼事情,比每天不斷地重複做同一個夢更可怕?這個世上,又有什麼事情,比明知道自己有重要的事不能忘,卻什麼都想不起更可怕?這個世上,又有什麼事情,比自己被別人抹容改識,卻安然苟且更可怕?
左莫茫然的瞳也漸漸有了焦聚,眼睛也重新恢復澈清明亮。
怕什麼?
不就是拼命麼?
他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若想追尋答案,今後肯定會遇到無數比這更危險,更強大的人,如果連這一關都過不去,連這一步都畏縮不前,自己談什麼追尋答案?
把他改容抹識的,是修為甚至連師傅都忌憚的高手!
左莫站了起來,想通之後,他精神一片空明。不知不覺中,他的心境修為,又大有進益。他心中有所領悟,修真,就是堅定本心,不動搖!
重新祭起冰晶劍,重新開始修煉。沒有迷茫,沒有彷徨,他比之前更勤奮更刻苦,他要把之前的時間給追回來。
兩個月的時間,左莫硬是沒有出山谷。眼看門中考核就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左莫的離水劍意依然沒有半分頭緒。
第兩萬零一劍!
劍招的圓熟已經達到非同尋常的地步,左莫很懷疑,就連當年創立這部劍訣的人,也許在劍招上,都沒有他熟悉。七招劍招,他改動了十二次。無數次的練習,讓他對這些劍招的任何一個細節都了如指掌。這些改動調整之處,也是他認為能夠讓劍招更加合理有效率之處。
雖然他心中也沒有底得很,但還是作出調整。這十二處調整,他十分謹慎,非常小心,每一處調整,都花費了大量的精力,一遍遍對比印證,才最終確定下來。
劍招上,不可能再有進步了。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間,離考核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他決定作出改變。
無空山下,有一條大河,無空劍門典籍室便是依河邊崖壁而建。這條河河面不算寬闊,但是氣勢奔騰,湍急無比,當地人稱之為盪天河。
左莫來到河邊,看著湍急的河水,一咬牙,提著冰晶劍縱身躍入河中。
一入河中,他只覺周圍一靜,湍急的河水,幾乎讓他站立不住。他強自穩住身形,便在水中開始練習起《離水劍訣》中的劍招。
這便是他想出來的辦法。
就在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突然想起蒲妖說過的一句話。蒲妖讓他隨便找條河,看看水是什麼樣的。因為那次識海見識的那幕太受震撼,蒲妖的這句話一直被他忽視,直到昨天,他猛地想起。之前他也曾在水中練習指法的經歷,正是這個方法,讓他的指法進步神速。
其實他想去的是韋勝師兄玉簡里曾經記載的那個大瀑布,但是現在時間來不及了。
無奈之下,他只有選擇山下的盪天河修煉。
盪天河儘管不如大瀑布雄渾壯闊,但是水流湍急無比,而且由河床暗石密布,水面下暗流漩渦無數。稍不小心,便極易被水沖走。左莫煉有《胎息煉神》,呼吸和常人迥異,這也讓他能夠在水中呆比較長的時間。
倘若沒有修煉《御水訣》之類法訣,在水下是呆不長的。當然,若是有避水珠之類的法寶,那又另當別論。
左莫突破一息便是在寒潭中,對水倒也不怕。只是激盪不休的河水和安靜冰冷的潭水,卻給左莫截然不同的感覺。
冷霧谷的寒潭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洞,潛進去,就好像進入一個安靜的世界,外面的一切似乎都隔絕起來。沒有潛流,沒有漩渦,越往下潛,越能感受到冰冷刺骨,它只是默默地釋放著它的意志。
而盪天河呢,一跳進去,左莫就感覺像從一個喧囂的世界進入另一個喧囂的世界。水流的拍打聲,泡沫的響聲,底下不計其數的暗流漩渦,扯動著河裡的一切。它就像一頭野馬,暴烈狂燥,完全沒有一點水的寧靜。它時刻在咆哮,激盪不休。
他很快感覺到吃力。
所謂御劍,就指一縷心神控制著飛劍。經過祭煉的飛劍上,會有主人所特有的神識印記,而主人只需要調動一縷心神,便能控制這把飛劍,而不需要擔心自己的飛劍會被別人控制。
但是在河水中,心神御劍就變得困難許多,尤其是靈力流動,也受到影響。
首先要做到心寧神靜便不容易。由於河底暗流密布,水流湍急,哪怕你在水中控制住身形,你都會感覺到好像有無數隻手在撕扯你。這種外力的作用,極易讓修者分心,而靈力的任何一絲波動,都會對飛劍造成極大的干擾。
在地上練得熟極,圓融無間的劍招,在盪天河中,竟然一招都用不出來!
左莫眼前不禁一亮,他只怕的,便是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就好像一個想挖山開路的人,最怕的,就是不知道朝哪個方向開,不知道自己目標的具體方位。而若是知道方位,哪怕前面有一座山橫著,左莫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