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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識海,他便呆住。
起伏的山丘上,是連綿成群的蒼鬱古木,青草像翠綠毯子般,成片成片。細碎的野花,混雜在綠草間,憑增幾分生動,恍若走進山林。
之前自己的識海可只是一片虛空,眼下這副生機盎然的畫面……
左莫徹底地呆在原地,眼前的一幕,遠遠超出他的理解範圍。
愣愣地走在草地上,感受腳底傳來青草的柔軟,青草的氣味,鼻尖輕嗅。左莫恍恍惚惚,他只是個鍊氣八層的低階修者。
當他的目光投向一座沒有樹木的山丘,他立即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發足朝那處山丘狂奔。
山丘上,一名黑衣男子坐在一塊石碑上,黑雲繚繞,一手搭在腿上,另一隻手支著下巴,神態輕鬆愜意。
待走近,左莫看清黑衣男子模樣。
完美的臉!
左莫從來沒想過,男人竟然也會生得如此俊美。中性的臉龐,鼻樑高挺,黑亮的頭髮遮住左眼,右眼狹長如刀,幽幽赤紅色瞳孔像深不見底的血淵,薄而寬的嘴唇帶著始終帶著淺淺卻又充滿邪異的弧線。兩耳耳垂各鑲著一塊深紅小菱形晶體,寬大的黑衣質地柔軟順滑,像他的頭髮,泛著黑亮的光澤,貼在他身上,透著奇詭的魅惑。
一時間,左莫呆立原地,不知說什麼。他只是一位再普通不過的小門派弟子,何時見過如此出眾的人物?
「我叫蒲。」悅耳柔美的聲音,他托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盯著左莫,嘴角的弧線更加明顯:「你叫什麼名字?」
「左莫。」他呆呆地回答,自己是在做夢吧。蒲只是隨意地坐著,但識海所有的光芒好像都不自主被他吸走。左莫見過的那些東峰女弟子,竟然沒有一個人長得比蒲更好看。
男人長到這份上,也該哭了吧。
當這個想法冒了出來時,左莫也回過神來。蒲那充滿魅惑驚艷的氣場,一下子被這句無厘頭的想法擊得粉碎。
似乎注意到左莫回過神來,蒲輕輕一笑,並沒有不悅,依然用他有如撩動琴弦的聲音:「看來我們要相處長時間了,不過我相信我們一定會相處愉快。噢,對了,這個給你。」
蒲隨手丟給左莫一個光球,光球表面無數符號流轉。
「這是什麼?」左莫下意識地接住光球。
轟!
他像被雷擊中,身體一僵,腦海中突然被塞進無數字符,流轉不休。
「【胎息煉神】,只是個小玩意,能修復神識,就算見面禮了。」蒲語氣慵懶:「雖然我也想白吃白住,不過沒辦法。誰叫你識海支離破碎的,早點把識海修好,免得我又要去找地方。」
他優雅地揮了揮手,呆立原地的左莫只覺身形一緊,待睜開眼,便發現自己從識海中退了出來。
他心中忽然有些恐懼,蒲似乎比他想像得要更厲害。這樣一個不受控制的人在自己的識海里,不對,是控制著他的識海!得到【胎息煉神】的左莫沒有絲毫喜悅,恐懼像蛇毒般在他身體內蔓延。
有些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強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恐懼,他在思索有什麼辦法。
稟報師門?
他這兩年裡,總共只見過掌門一次,也就是他被掌門撿回來,他睜開眼睛的那一次。至於其他長老師叔們,他更是一面也沒見過。
他最擔心是另一個猜測。
他很懷疑,蒲極有可能是妖魔!
這麼漂亮的妖魔,讓他有些無法置信,但不知怎麼,這個懷疑就像附骨之蛆般,牢牢盯在他腦海里,怎麼也揮之不去。
左莫沒有見過妖魔,他對妖魔所有的概念,全都來自音圭。似乎一提到妖魔,便是殺戮,便是死亡和流血。但妖魔和修者的天敵關係,他還是清楚得很。消滅妖魔是每個修者的義務,無論是哪裡的修者。
然而,左莫只是一位鍊氣剛剛達到第八層的入門修者,不要說消滅妖魔,估計妖魔都不屑於消滅他。
更令他擔心的是,一旦別人知道他的身體裡有隻妖魔,自己肯定會被除魔衛道,轟得連渣都不剩。那些高級修者們眼裡,他區區一名鍊氣八層的修者,連炮灰都算不上。
說不定,會把自己直接丟進煉丹爐里,和妖魔一些煉了……
他不自禁地一個哆嗦,心怦怦直跳,連忙停止這些可怕的猜想。
恍恍惚惚,一連兩天,左莫都仿佛不似在人間。
【胎息煉神】自然要練,要不然,在沒有被蒲妖弄殘之前,自己先殘了。蒲妖,這是左莫給蒲重新下的定義,不管他是不是妖,光他長得那個樣,就夠得上妖這個字了。
效果很好,幾天下來,神識便好了一大半,但左莫對蒲妖卻沒有半點感激之情。因為他想起來,自己神識之所以受傷,就是蒲妖搞的鬼。
這幾天,他沒有再去識海。
若說第一眼,蒲妖給左莫留下的最深印象是妖異,那麼現在,妖異已經轉化成邪惡!
這廝到底想幹什麼?
這才是真正恐懼的根源!
左莫很快發現,自己的生活變得糟糕無比。對於一位只不過立志做靈植夫的修者來說,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他決定和蒲妖談談。
和上次一樣,蒲悠閒地坐在石碑上,還是一身黑衣。看到左莫,他笑了。在黑雲繚繞間的笑容,讓他看上去充滿邪惡氣息。關於蒲是妖魔的猜測不自主再次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