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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河內,冰晶流起伏得更加劇烈,劍芒綿綿不斷,挾著白茫茫的寒氣,投入火海之中。
左莫身體也呈現出驚人的變化,他通紅的身體表面,竟然多了一層薄薄的冰層。但轉眼間,這層薄冰便融化不見。但是又過了一會,又出現一層薄冰,反反覆覆。
寒潭並不深,左莫很快沉入潭底,潭底的水比上面冰冷數倍,魚蝦絕跡。
似乎受到影響,薄冰每次出現,堅持的時間都要長些。但是左莫周身的火焰不曾有半點減弱,依然在水中詭異地燃燒著。左莫胸口,突然發出淡淡的光芒,這些光芒沿著左莫的經脈運行,但凡是它流過的地方,火焰都會稍暗,但是很快,深紅的火焰又會重新恢復狂舞的姿態。
左莫像進入一個很奇怪的地方,他完全失去對身體的控制,飄飄忽忽,他感覺自己忽而一下在火爐里烤,突然又被丟到極地,但不管怎麼折騰,他都沒有任何動彈的餘地。
「別忘……」
「死也不能忘……」
那個聲音又出現,迷迷糊糊的左莫仿佛澆了一盆冷水,意識出現一個短暫的清醒。這一清醒,灼燒的劇痛和刺骨的冷冰,如同潮水般湧向他。
「啊……」他情不自禁張口,冰冷的潭水一下子倒灌進他嘴裡。
無法形容他此刻的感受,全身在瘋狂的燃燒,骨頭和血肉一點點燃燒的劇痛,險些讓他直接暈過去。倒灌進嘴裡潭水,卻幾乎要把他凍成一塊冰塊,他剛剛清醒的腦子都陡然模糊起來。
這就是築基嗎?
這就是火龍草的威力嗎?
那個夢……
迷迷糊糊中,左莫一直松馳的拳頭驟然握緊,整個人弓著身體,全身的力量在一剎那匯集在一起,眼睛倏地怒目圓睜,赤紅一片。
誰?
誰想控制我?
誰把我改容抹識?
誰……誰做的……
他媽的誰做的!
無數念頭,不受控制地在他腦海掠過,從身體深處傳來的血肉燃燒劇痛和針扎般的刺骨冰冷,他怒睜的眼睛中,火焰被血色吞沒!
誰做的……誰做的……誰做的!
混蛋!
他胸中血氣激盪,從心底最深突然迸發的憤怒和悲哀,有如火山般噴涌而出,剎那間吞沒了火焰和冰寒。
左莫就像著魔般,匯集全身部力,轟然揮出他的拳頭!
挾著深紅的妖異火焰,他的拳頭,重重打在潭邊石壁上。
轟!
以左莫拳頭為中心,石壁上出現一個蛛網般的裂紋,中心處赫然有燒焦的痕跡。
轟!
又是一拳!嘩啦,碎石在水中橫飛,幾顆擦過左莫的身體,帶起幾道劃痕,鮮血滲出,迅速化在潭水中。
轟轟轟!
左莫完全瘋魔了,他雙目赤紅,青筋凸現,瘋狂地揮動拳頭。平靜的潭底亂成一片,渾濁一片。
潭邊的蒲妖察覺到地面的震動,看著潭面出現的漩渦,他神色如常,抬起手,接住瀑布濺起向他飛來的小水珠。張開手,水珠漂浮在他掌心上空,渾圓剔透,倒映著他的血瞳。
「你還不出手麼?難道你還愚蠢地認為,他能壓制天妖火?」他臉上浮起淡淡的譏笑,悠悠道:「你總是這樣,不聽我勸。三千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頑固。你難道不知道,你的選擇,永遠是那麼愚蠢麼?」
他輕輕吹口氣,手心漂浮的那顆完美水珠,化作一蓬水霧,散入空中。
「你的那一套,我早就煩透了。」蒲妖拍了拍手常,神色淡然。
腳底的震動消失,水潭又恢復安靜。
「結束了。」蒲妖掠起刀鋒般的嘴唇,聳聳肩:「哈哈,只不過印證了你又一次愚蠢的選擇。」
他剛欲轉身,忽然停住腳步。
※※※※
無空山,打坐中的辛岩忽然睜開眼睛,他霍地起身,身形從原地消失,轉眼間,他便出現在山頂。片刻間,裴元然、閻樂、施鳳容三人紛紛飛了過來,出現在他身旁。
四人相視一眼,皆一臉驚容地抬頭看著天空。
東浮,天松子正在瀏覽俞白寫下的名單。
「這宗銘雁是左梅天的徒弟吧。」天松子頷首道:「在東浮,若說實力,左梅天與辛岩當在伯仲之間。左梅天當年凌厲殺伐,也是個人見人怕的角色,這點倒是和辛岩頗為相似。只是不知他的弟子如何。」
俞白恭敬道:「弟子與那宗銘雁見過一面,雖然沒有交手,但弟子觀其氣度行止,只怕不弱。」
「呵呵,能被你稱一句不弱的年輕人可不多。聽說左梅天在他這名弟子身上花費頗多心血,自然不會弱。」天松子呵呵笑道:「東浮將來只怕你、宗銘雁,還有無空劍門的韋勝三人的天下。」
「弟子必不辜負師傅厚望。」俞白恭然答道。
天松子揮了揮手:「虛名之類,你也不要太在意。我只是希望你在亂世能夠自保。這份基業,我雖然捨不得,但你的安危,卻更為重要。」
俞白心中感動,應了句:「是!」
見俞白滿臉憂慮,天松子便不由寬慰道:「為師只是未雨綢繆,你莫要太擔心。若是有事,哈哈,我們這些老傢伙也擋在前頭。」眼角餘光瞥見名單上一個名字,有些吃驚:「咦,無空劍門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左莫?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