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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了我。”

    “嗯?”

    拾女道:“你可以殺了我,獻出我的人頭,武士不是以斬首為功嗎?”

    桓佶先是微訝,繼而大笑起來,道:“果然是安氏一族的後人。”

    他忽又嚴肅道:“我到底保不住你,還有什麼心愿,說說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盡力而為。”

    他不是在開玩笑,這一點拾女可以確定,她倒是覺得沒意思,向一個陌生人提什麼願望呢?非要說的話,她還得報恩,更絕一點,她有故意陷害桓佶的嫌疑,真沒什麼好說的。

    良久的靜默之後,一個年輕的護衛悄悄進來,在桓佶耳邊說了些話,桓佶擺擺手,讓他退下。

    “莊黽來了,就是那個負責抓你們的人。”

    桓佶依舊平靜,仿佛一切盡在意料之中,“你應該見過他。好吧,你先休息一會兒。”

    拾女目送桓佶離開,她聽出那話里的意思,她現在也不在意自己的處境了,反正還會有更差的結果嗎?她眯著眼,覺得睏倦了。

    莊黽將拾女帶走的時候,是在八月二十一日的傍晚,天剛剛黑。

    拾女被放到擔架上,由四個身強力壯的武士抬著,從暫住的房間一直抬出側門。莊黽親自驗看,才向桓佶道謝。

    “莊護衛,”

    即便成為大祭司身邊的護衛首領,護衛依舊是護衛,至少在桓佶眼裡是這樣。

    莊黽恭恭敬敬地面對著桓佶,等著這位桓大人的訓話。

    “不管怎麼樣,到底是名門之後,照著規矩辦就好了,不必用酷刑折辱。”

    “謹遵大人吩咐。”

    莊黽離開桓佶府邸後,桓佶的夫人便向自己的心腹抱怨,暗地裡欲派人除掉拾女。桓佶正好聽見,只裝作不知,繞開了。

    而莊黽帶人押著拾女沿著寬闊的大道快速前進,在越來越濃的夜色中,有如鬼魅。

    突然,擔架上發出連續的咳嗽聲,聽起來極為痛苦。莊黽立刻令隊伍停下,然後快速走到拾女身邊,問:“怎麼了?”

    他語氣十分平淡,同時伸手將蓋在拾女身上的被子扯了扯,這樣就只有拾女的頭露在外面。

    拾女慢慢緩過來,卻不理他,只裝著沒瞧見。

    莊黽見狀,便令武士們繼續前行。他這樣的舉動,並未引起屬下們的議論。

    拾女躺著,若無那滿身的傷痛,倒也是個舒服的姿勢。她睜眼瞧著,那些武士們面無表情,像是泥塑的。街道兩側的房屋若隱若現,那些小巷子的入口幽深黑暗,後面不知道有什麼可怖的東西。

    忽然,她似乎看見一個巷子入口處有個人影,那人影貼著牆,正往外瞧著,並未讓這些武士們發現。而且,武士們步子快,那人影一閃而過,也並未看得真切,並不能確定到底是眼花了還是確有其事。

    拾女打定主意,不準備說出自己這一發現。她確實在某一瞬間擔憂自己的性命,但轉念一想,又將此念輕輕放下了。

    武士們在一個大門前停下,拾女往那瞧了一眼,發現是自己上次被關押的地方,她悽然一笑,想著還是沒有逃出去。

    這次與上次不同,住了乾淨的牢房,還有一張乾淨的床,鋪著厚厚的被褥,雖是半舊的,卻令人感到被窩的溫暖。

    有大夫給拾女瞧過了,得出的結論大概是“暫時死不了”。

    莊黽特意當著拾女的面吩咐典獄官:“這是要緊的人犯,好生看著,不可動刑。”

    典獄官滿口答應。

    拾女想到離開桓佶府邸時的情況,心想這莊黽還真是聽話。她腦海里出現了桓佶的臉,那長著短須依舊不減英俊的臉,突然,那張俊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毀容般的臉。

    她忽的心痛,連著身上的痛,無可釋懷。

    ☆、洵都十日見聞(五)

    八月二十二日,清晨,尚未吃早飯,拾女被人帶到審訊室。

    站在典獄官前面的,是一位從未見過的中年男人,留著不長不短的鬍鬚,看那模樣,便是慣於發號施令的。

    “大人,這便是剛抓到的女犯,流放罪人安怡徽。”

    那位“大人”居高臨下地打量了拾女幾眼,嘴裡慢慢吐出幾個字來:“你是安怡徽?”

    拾女被人按著跪在地上,動彈不得,她勉強抬眼瞧了那人,因沒吃早飯,沒有什麼力氣,傷也沒好,虛弱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大人”見拾女不言不語,只是瞧著自己,大約想歪了。他瞧了一眼典獄官,又面向拾女,道:“你認不認不要緊,那烙印是不會說謊的。我現在問你話,你要是如實回答,不僅可免於受皮肉之苦,還有想不到的好處。你可明白?”

    他瞧拾女微微抬著頭,似在傾聽,便接著道:“你與那桓佶是什麼關係?”

    拾女不語,那位“大人”又問:“你們是什麼時候相識的?桓佶對你的事知道多少?平戡的事,你二人是否都知情?”

    到目前為止,那位“大人”的語氣都還算溫和,但拾女遲遲不肯回應,他皺了眉,擺擺手,便有人抬了一口小箱子上來,一打開,裡面全是黃燦燦的金錠。

    “你看,這是多少人一生夢寐以求的東西,現在你只要動動口,就可以得到。這還不算,如果你想,重新成為十八勛舊的人,也是可以的。”

    顯然,多少金錠都不如後一個條件有吸引力,尤其是對於像拾女這樣身份的人。只是拾女自幼長在山溝溝里,對於勛舊子弟的身份未必有多麼大嚮往,重振家業的志向也是過於遠大的。

    拾女還是頭一次見到那麼多金子,不免多瞧了幾眼,確實差點兒把眼珠子掉進去,幸好最近修養提高的快。她收回目光,變為坦然,然後笑笑道:“你就是拿那黃燦燦的東西砸死我,我也是什麼都不知道。”

    “大人”即刻變了臉色,狠狠道:“打,打到她開口為止。”

    典獄官忙陪笑道:“大人呀,此事不可。莊黽大人吩咐過,不可動刑。”

    “大人”瞪了典獄官一眼,典獄官便不敢再說了。

    拾女的身子本來就足夠虛弱了,這一受刑,沒多久就暈了過去,繼而被清水潑醒,打了個大大的噴嚏,身體止不住的顫抖,然後看到了莊黽。

    “大人,請住手。”

    莊黽大聲喝道:“這是大祭司她老人家指名要的犯人,若是出了半點差錯,大人您擔待的起嗎?”

    那位“大人”雖擺出一副不屑面孔,終究還是退卻了,莊黽責備過典獄官後,把自己的人留下幾個,同時讓人找大夫給拾女治傷。因此,拾女雖傷痕累累,卻到底還有一口氣留著。

    次日,拾女見到了平戡,在冷冰冰的審訊室里。

    平戡滿身血污,神色冷峻,只在看見拾女那一刻,似有動容。

    主審的是一個名叫源恩用的人,自稱是奉神尊之命審理此案,承諾定會秉公辦理。莊黽跟在他身邊,依舊是一副護衛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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