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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你所謂的趣事?”

    桓佶看了一眼桓封,將摺扇在掌中輕輕敲擊。

    “這可不是普通的痴男怨女。”

    桓封接著道:“在這昭明神宮之中,宮人私會外人可是重罪。”

    桓佶不語,他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只是好奇:桓封想要告訴他什麼?

    “四公子可見過主上身邊那個巫族伴讀?”

    “你是說榮翎?”

    “那姑娘可是名門望族,神熺之子、長老榮士攸的侄女,多少人求之不得。可她,居然在這月黑風高之際,違反宮中規矩,私會情人,也不知是誰有此艷福啊。”

    桓封肯定知道那男子是誰,他故意賣些關子,桓佶卻不吃這套。

    “是裔昉吧。”

    “喲,四公子知道啊?”

    桓封露出一絲訝意,隨即笑道:“也對,以四公子的神通,這點小事如何瞞得住您的法眼?”  

    桓佶微微一笑,這十八勛舊之間的事,都在他父親的掌控之中,作為他父親最喜愛的兒子,除了嫡長子的位置,什麼都有了。

    “這事,你打算怎麼辦?”

    “桓封怎敢擅做主張?這事該怎麼辦,還請四公子示下。”

    桓佶瞧著假山那邊的一對人影,這事若是揭發了,不僅榮氏、裔氏臉上無光,就是主上也會難堪。搞得不好,說不定還湊成了一對新人,得不償失。但是,就這麼輕輕放過,如何甘心?

    這時候,假山那邊突然生了變故,一人忽然落水,在水中上下撲騰,另一人在岸上大聲呼救,引來了一眾武士。眾人七手八腳,將落水之人連拖帶拽弄上岸,此事想來是瞞不住了。

    桓佶看著,忽然來了興趣,“你說,我與裔昉,那榮翎會選誰?”

    桓封吃驚道:“四公子何出此言?”

    桓佶道:“我要那裔昉比個上下高低,咱們賭一把,如何?”

    最後,桓封極不情願地接受了這個賭局,賭注是一把摺扇。桓佶還附帶了一個條件,他要桓封在不久之後舉行的狩獵大會上弄一出英雄救美的戲,還說“這種俗套的招數屢試不爽”。  

    榮翎自然不知有人在打她的主意,她正為裔昉失足落水之事發愁。裔昉乃是堂堂七尺男兒,誰知會如此輕易掉水裡了?這還不要緊,那裔昉被水嗆了,竟就此嗆出病來。如此弱不禁風,真是令人失望。

    在昭明神宮私會裔昉,會觸動一條久遠的教規,即昭明神宮之人在宮中不得擅自見外人。這條教規認真用起來,可以置人於死地。但事情發生在榮翎身上,便可大可小了。

    正忙著自己終生大事的神熾,將這件事壓了下去。身為神尊,並不希望砍掉身為自己左膀右臂的伴讀。只是顏面受損,於哪一家都不好看。

    榮翎知道事情瞞不住了,她無力應對家人的責罵,只好躲在神宮之中,藉故不回家。但此非長久之計,狩獵大會很快就來了,榮翎不得不拜見父母,受了一頓訓斥。

    榮母警告榮翎,勛舊子弟在婚姻大事上萬不可犯傻。她又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事實上否定了榮翎與裔昉的可能。

    榮翎對裔昉的感情,並沒有她自己想的那麼深,自然不會是榮母想像的那樣。但是,人們的擔憂往往不會是空穴來風。這種擔憂帶來的壓力,讓榮翎深感焦慮。

    裔昉依舊出現在狩獵大會上,他是帶病來的,雖然養了一段時間,仍不見不見痊癒。因他在家中地位特殊,家人拗不過他,只好遂了他的意。另外,裔氏反而不如榮氏忌諱此事,這自然給了裔昉行動的便利。  

    翕教自神熺以來,尚武之風愈加濃烈。作為神熺最重要的支持者,裔昭延續了神熺時代許多做法,其中就包括頻繁的狩獵大會。這次的狩獵大會,因為在神熾大婚之後,意義非凡。

    榮翎高興不起來,她起了一匹所謂“千里馬”,在山麓的小平地轉了幾圈,便與大隊失去了聯繫。

    這附近都是高高低低的山,山間有小塊平地,往往還有一條小小的清淺河流,適合濯足。榮翎把馬放在一邊,沿著河岸走了一段路,那大大小小的鵝卵石被她踩了幾個,有的歪進了水裡。

    兩邊都是深綠深綠的山,茂密的野樹鋪了厚厚一層,是不是傳來山中鳥兒的叫喚聲。在這樣的地方狩獵,往往需要徒步追擊獵物,翕教徒眾的腳力便是這般練出來的。

    榮翎毫無目的地往上游地方走去,漸漸逼近人跡罕至的深山,流水放緩,不知名的鳥兒在頭頂胡亂叫著,一條大拇指粗的蛇慢慢悠悠地從她面前爬過,不時回頭看一眼,吐吐信子。好在榮翎是個巫女,對此見怪不怪,也就沒有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這時候,山里忽然傳來野獸的叫聲,榮翎細細辨聽,頓覺不妙。她此刻孤身一人,又在這山裡頭,就靠著兩條腿跑,肯定是跑不了多遠的。於是,她將身上帶的藥粉在地上灑了一道,便往回走。  

    巫族的女子,不比士族那練武之人。榮翎慢慢悠悠走過來時,不覺得累,現在步伐加快,沒跑多遠就流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氣喘吁吁。

    好容易到了最初停留的地方,那匹馬卻是不見了,只留下一灘血跡。榮翎大駭,回頭一看,一隻猛獸已經奔跑著過來,那露出的獠牙格外滲人。

    榮翎這時候忽然平靜下來,她想著十幾年的生命也許就到此為止了,腦海中空空如也,只是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著那猛獸過來。

    人要死的時候,什麼都不去想,很可惜吧?

    那猛獸在距離榮翎十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開始遠遠地繞著榮翎轉,一圈一圈,逐漸縮小範圍,慢慢逼近。

    榮翎此刻只怕那猛獸突然襲擊,搞得自己一點準備都沒有。她也跟著猛獸轉換方向,眼睛盯著猛獸的眼,四目相對,竟有別樣之感。

    “你要吃我,就從頭吃起吧。”

    一口把頭要掉,就不會感到痛苦了。不然,任由那猛獸把身上的肉一塊一塊撕咬下來,宛若凌遲。死得那麼難看,不能按教規舉行葬禮,也是個煩心事。

    那猛獸在榮翎面前噴著氣,拿鼻子嗅著,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沒有立刻撲上來。這時候,猛獸倒有幾分家養寵物的意思。  

    榮翎當然不敢這麼想,她看見那長長的獠牙上邊掛了一塊帶血的肉,猜測它剛才該是進過食了,所以現在如此平靜地看待新“食物”。

    過了一會兒,那猛獸忽然後退了幾步,噴出一口氣,長嘶一聲,擺出了欲撲過來的姿勢。

    榮翎在最後關頭,心念一動,突然轉身邁開了步子——

    她想逃,她還不想死!

    ☆、榮翎之愛(三)

    英雄救美,雖然是個老套又俗套的法子,卻屢試不爽。桓佶猜對了,榮翎不是例外,當他看到榮翎眼中流露出感激與崇拜的情緒時,有一點小小的得意。

    “你不是主上身邊的伴讀嗎?怎麼跑到這兒來?”

    身為桓啟之子,桓佶說話用不著那麼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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