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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明白,你是你母親唯一的女兒,是翕教未來的神尊,不能跟裔昭、桓啟那些人比。裔昭一直追隨著你母親,大事小事好事壞事,多少不能言說的事,都是她幫你母親去做的。這些,你能嗎?桓啟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有了他,翕教就不再只是一個江湖門派。而你,坐享其成即可。”

    “不,我認為不對,不對的事就不該去做。”

    彥桾面露鄙夷,“這兩個人為翕教立下汗馬功勞,我不否認。可要把我當成一件器物,拿去與他們交換,我不干。”

    榮佐看著這個倔強的女兒,知道勸阻沒有多大效果。女兒認定的事,除非她自己改變看法,否則誰也動搖不了。

    彥桾從榻上下來,在屋子裡踱了幾步,忽回過身來對父親道:“我決不會嫁給裔猷那小子,因為——”

    她把聲音拉長,緩緩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榮佐竟不覺得驚訝,只是笑道:“是誰?竟有如此福分,讓我的女兒動了心?”

    ☆、彥桾之難(二)

    康純其,一個血統純正的勛舊子弟,好鬥雞走馬,對於狩獵興趣極大。因是一姓嫡裔,有幾分影響,身邊也聚集了不少人。這雖不是一個紈絝子弟,還有幾分祖輩父輩的風範,可要說他如何精明強幹,榮佐是不認同的。

    所以,當從彥桾嘴裡說出這個名字時,榮佐眉頭一皺,頓覺不好。最要緊的還不是康純其個人的本事,要緊的是康純其所代表的“康氏”——要是在從前,這絕對是門當戶對的一樁好姻緣,現在,絕對不行。

    康氏一族在神煊時代崛起,歷經神煊、神燮、神燚三代神尊,其勢力不可避免地被消解了。尤其到了神熺時代,因為康氏當家冥頑不化,在神女人選上押錯了寶,惹怒了當時尚且無權無勢的神熺,自然在今日遭到報應。更要緊的是,隨著裔氏旁支的崛起、康氏宿敵桓氏的復興,康氏掌權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彥桾與康氏子弟走得太近,首先惹怒的人就是神熺,接著是對彥桾繼承人身份有重要影響的裔昭、桓啟等人。以現在的形勢,彥桾一旦保不住神女的位置,也就保不住性命。

    榮佐嚴肅起來。他打量著這個女兒,想要確定她說出這樣的話,是真心實意?還是為了與父母置氣?看著彥桾的神情,憑他對彥桾的了解,這孩子確實是墜入情網了。怎麼辦?他在心裡掂量著。

    作為一個父親,直接干涉女兒這一類事情不好。但是,如果此事會危及女兒的性命,那就必須做些什麼。那麼,現在就要掃了女兒的興?不行。在這個時候否認彥桾與康純其,得到的恐怕不是事情的完美解決,而是彥桾不顧一切的激烈反抗,反而會使這個一向養尊處優的女兒更快投入康氏懷抱。

    榮佐終於露出一絲和緩的笑意,道:“康純其,的確是個不錯的年輕人。我聽說,康氏的族長想要他做繼承人,可有這回事?”

    “當然有這回事。”

    彥桾不無得意,將康氏族長稱讚康純其的話一併說出來,這令榮佐的擔憂更甚。

    “你到底是翕教的神女,要注意身份,不可令人笑話。”

    榮佐說了這話,父女倆又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彥桾這才歡歡喜喜地告辭。

    過了幾日,彥桾與康純其等人相聚,聊著聊著就料到了裔猷。

    一人說:“裔猷那小子,總是頂著大祭司養子的名頭在外頭調戲良家婦女,旁人都不敢管他。”

    另一人附和道:“對對,大家敢怒不敢言,都怕大祭司呢。”

    這話直戳彥桾痛處。大祭司的厲害人人知道,身為大祭司徒弟的彥桾更是親身經歷。

    又一人說:“大祭司是大祭司,裔猷是裔猷,裔猷犯錯,不能歸到大祭司頭上。來的時候呀,我就看到裔猷那小子衣衫不整地賴在城西的平家呢。”

    彥桾聽了,立刻道:“咱們去教訓教訓裔猷,讓人知道,這天底下還是有公道的。”

    此話一出,霎時安靜下來。彥桾是裔猷靠山大祭司裔昭的弟子,裔猷又據說要當彥桾的未婚夫,這三人關係密切,而彥桾竟說出這樣的話,自然是得表示驚訝。不過,這些人既然敢在彥桾面前如此議論,自然是有辦法收場的。

    見眾人都不說話,彥桾微怒,道:“怎麼了?你們怕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是康純其出來道:“你可是神女,與那種人計較,恐怕會損了你的威名。”

    在一眾長輩的光環下,彥桾哪有什麼威名?她聽了這話更是生氣,“大祭司是大祭司,裔猷是裔猷,你們別怕!我既是神女,自然要為受害者做一回主。”

    彥桾都如此說了,眾人紛紛拍手叫好。康純其建議彥桾不要直接捲入此事,彥桾斷然拒絕,執意要親自出馬。眾人喝了酒,壯了行,發誓不許臨陣脫逃,定要狠狠教訓那裔猷。

    一行人騎著馬,浩浩蕩蕩地便向城西而去。帶路的人往一戶人家的門上一指,幾個少年便沖了上去,狠狠地敲了門,嚇得家主慌慌張張地開了門。

    這家人雖也是十八勛舊之一,卻早已破落,只余這宅子和姓氏而已。家主是個中年男子,在教中謀了個職位,勉強養家餬口。因為翕教辦事,偶然間見過神女彥桾,此刻陡然見了,嚇得魂飛魄散。

    彥桾看了,大為不耐。負責敲門的勛舊子弟揪著這家主的衣領,得知了裔猷所在,便往宅子裡殺去。不到一刻鐘,幾個少年便將衣衫不整的裔猷推推搡搡弄到院子裡。

    彥桾的伴讀去問了人家姑娘情況,回來稟報說:因裔猷一人在城外遊玩,掉到荊棘叢里,劃破了衣服,刮傷了臉,正巧被平家這位姑娘瞧見,便請裔猷到家裡治傷。不料大夫未到,神女大人卻先到了。

    伴讀說,那姑娘戰戰兢兢,十分驚恐,言語之間流露出對裔猷的愛慕,此時不可不防。

    彥桾聞言大怒,也不顧伴讀話里別的意思,就站在院子裡像審犯人似的審問裔猷。

    “裔猷,你可知罪?”

    裔猷也是個俊秀青年,如今衣衫不整,臉上還有劃痕,也不能損害他的俊美一分。他瞧著一院子的人,目光落在彥桾身上,“我有什麼罪?神女大人以為自己是在捉姦嗎?”

    彥桾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康純其立刻跑過去揪住裔猷的領子,往他臉上狠狠打了一拳,罵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為你是什麼人?你以為你可以隨便調戲良家婦女嗎?”

    裔猷挨了一拳,倒在地上,半邊臉立刻腫了,嘴角流出血來。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沒吐一口血,還用袖子將嘴角血跡擦了,看著康純其,道:“康家敗落了,連拳頭也變軟了?”

    這顯然是挑釁,康純其沒有再給他一拳,只是冷冷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要猖狂。”

    裔猷大笑起來,隨後道:“什麼調戲良家婦女?不過是個藉口罷了!你們見不得我好,也不用把我未來的媳婦牽扯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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