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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臨長長的、深深的嘆了口氣,緩緩道:“不要讓我失望,雛——不要讓我對你失望。不要讓我在你臉上看見嫉妒與自私,不要讓我看見你身上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不要,永遠不要。”
雛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慘白,許久之後,悽然一笑說:“難道我對於你的意義只是一件完美的作品嗎?”
彼臨一震,火了,一把扣住她的肩膀,皺眉說:“你究竟在彆扭什麼?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完之後,連他自己都驚呆了——他這是在幹什麼?對雛發脾氣?
千百年來,他連大聲對她說句話都不曾有過,現在是怎麼了,只因為她不知輕重的幾句話就生氣成這個樣子?
看見雛臉上明顯的受傷表情,彼臨只覺一顆心像被千百根針在扎一樣,再難寧靜。剛想道歉,雛已深吸口氣,換上另一副表情說:“好了,我明白了,這個要求我以後不會再提。你去吧。”
“雛?”
雛背過身去,不再看他一眼。
她真的是在鬧情緒,而原因,他卻不知道。意識到繼續留下只會將局面弄得更加僵硬後,彼臨再次嘆了口氣,對明加說:“走吧。”
明加小心翼翼的望了雛一眼,識趣的什麼話都沒說,轉身帶路。
彼臨走到門外,又回頭看雛,她還是背對著他,一動不動。算了,讓她一個人單獨靜靜吧,也許他和她,都應該好好想一想,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哪裡出了差錯,才使她的性格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當彼臨的腳步聲徹底聽不見後,雛終於扭過頭,看著空蕩蕩、明晃晃的房間,眼中哀色更濃。
如果,不想起一切就好了……還能像個真正的精靈一樣最最天真單純的生活。可惜老天要折磨她,故意要她痛苦,所以,讓她想起從前的事情。
該怎麼辦?可以說嗎?可以告訴彼臨其實她才是真正的歐若拉嗎?可以告訴他是他最好的朋友崇恩害了她嗎?可以告訴他他被騙了,那個赫絲不應該得到他那樣的對待嗎?
但是——
如果她真的將一切都告訴彼臨,如果彼臨知道他最信任的朋友背叛了他;如果他知道自己幾千年的尋找和期待全都失去意義;如果他知道因為他的緣故,她將無法恢復神籍,永遠只能當一名精靈?他會怎麼想?
這些個糾集在她心中盤繞成結的問題,已令她感覺自己身在地獄,生不如死,怎麼捨得讓他也陷入這樣不堪的境地?更更重要的是,如果彼臨知道了赫絲不是歐若拉,他會怎麼做?
雖然,彼臨是因為誤會赫絲是她的投胎轉世,所以才對她百般容忍盡力保護,但是,誰能說在他眼中閃爍的就不是真正的愛情呢?他也許愛的是歐若拉,但也許愛的是赫絲本身,畢竟這些天相處下來,要對一個本就心存好感的人產生愛情,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一件事情。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她怎麼辦?她又將情何以堪?
難道……這一切都是艾美拉的陰謀嗎?她和崇恩是同夥,先由崇恩將她的氣息與靈魂分體,誘導彼臨去尋找赫絲,再由艾美拉將轉世成人的她撞死,讓她既不能升天,又無法轉世……
與崇恩當時的對話猶在耳旁迴響,聲音清楚的可怕,像在嘲笑她彼時自信滿滿,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神”心險惡。
——“無窮盡的希望和明天……嗎?真是讓人聽著覺得刺耳的話呢。本來如此堅定的愛情應該讓人感動萬分才對,為什麼反而好生厭惡呢?”
——“你認為自己能夠幸運到等到他來找你麼?”
——“愚蠢的女人。你最大的錯誤就是沾惹了彼臨。”
一幕幕往事畫面,電光石火般從腦海里浮掠而過,幾千年時光就此灰飛煙滅,再無意義。時光於她、於彼臨而言,都是永恆的,然而,這望不到盡頭、看不見希望、沒有快樂沒有幸福只有悲傷只有無奈的永恆要來何用?
真不——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樣被陷害,不甘心就這樣無能為力,不甘心就這樣……失去他。
雛一咬牙,大步走了出去。陽光鋪天蓋地的罩過來,視線中泛起一片金光,道路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是我的,彼臨是我的,沒有人能夠拆散我們,無論什麼樣的處境,什麼樣的原因,都拆散不了!絕對不行!”
因為身上擁有了彼臨的一半神力的緣故,第九空間很不費力就打開了。雛走進去,伸出手劃出綠、紅、藍三條線,然後默念咒語:“神奇的瑞亞女神,請為我打開時空之門,2003年的東方之都,在召喚我與它同行。”
綠紅藍三線蓬的一聲漲開,在空中凝聚成球,幾秒鐘後,時空之門出現了。
雛在門前立定,門那邊,是2003年9月的中國B城,崇恩就隱匿在那的某個地方。她要把他找出來,她要問問他,為什麼要陷害她,包括那場車禍、包括海夫拉王子突如其來的獸行,是否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們在暗中刻意安排?!
時空之門緩緩而開,雛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然後,低頭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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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10:37:13 PM《穿越文合集》第十一章 千年前的真相
逝去的歐若拉作者:清歌漫,十四闕
第十二章 Helvetii,讓我帶你回家
——你愛不愛我?
——你愛不愛我?
——你愛不愛我……
初秋夜晚九點的廣場上霓虹閃爍,同樣的地點,一年前,她與彼臨曾經來過。那時候還是春天,花圃里開滿了各色小花,而現在,只有一片綠綠的糙,由於天氣悶熱的緣故,都沒什麼精神的耷拉著腦袋。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彼臨當時讓她在這等待,然後自己隻身一人進了西北角的小巷。雛沿著花圃朝西北方向走,果然看見了一條青石小巷,兩旁的建築都保留著民國時的風貌,尤其以巷子盡頭的那家酒吧,雕花木門綠欞窗,尤其顯得別致。
是這裡。
雛下意識的眯起眼睛,門與窗外都有結界,人類可以進出自如,但是其他族類碰到了恐怕就會有所反應。就是這裡了,不會有錯!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拉響了銅鈴,果然,不出她所料,當她的手穿過結界時,結界猛地收縮了一下。
與此同時,酒吧的門開了。一個人類男子面色不悅的探出頭來說:“沒看見外面掛著的牌子嗎?我們不營業了,你還……”視線落到她臉上時,怔了一下,然後皺眉,“喂,小姑娘,你有什麼事啊?”
雛看向左手邊,那裡果然貼著張“本吧拆遷,已不營業”的紙條。“我找崇恩。”
“他不在!”男人說著就要甩門,雛在他額頭虛彈了一下,將他定住,再也動彈不得。男人露出驚恐的神色,開始大叫起來。雛沒理他,逕自走進去,大廳里的東西已經搬得差不多了,空蕩蕩的,顯得非常冷清。
她找了一圈,果然沒看見崇恩的影子,男人不冷不熱的說道:“告訴你他不在了,你找他也沒用。”
“他去哪了?”
“我不知道。”他沒好氣的回答。
“什麼時候回來?”
“回來?”男人嗤笑了一聲,垂下眼睛自言自語的說,“不會回來了吧……有了正主了,還要替身幹嗎?”
“替身?”
意識到自己失言,他乾脆閉上嘴巴再也不肯多說一個字。
雛走到他面前,盯著他的臉看了許久,看得他心裡開始發毛,忍不住說道:“你看什麼?”
“原來如此……”雛說著,伸手在他臉上輕輕一拂,那個男人的臉頓時起了很大的變化,眉目加深,鼻樑變直,原本的國字臉變成了完美的橢圓形臉。雛看著這張新面孔,目光閃爍,又重複了一遍,“原來如此啊……”
此刻站在眼前的這個人,有張與彼臨頗為相似的臉,雖然沒有他那種融高貴與冷漠於一體的獨特氣息,但就長相而言,已屬美男子中的美男子。
崇恩居然把這樣一個人帶在身邊,用意何在,再加上剛才這個男人的“替身”之說,答案已呼之欲出。
雛勾動唇角開始笑,先是無聲的冷笑,然後哈哈大笑:“原來如此,我總算知道崇恩為什麼那麼恨我了,他居然一直暗戀彼臨,哈哈哈!他原來是個同性戀!哈哈哈!”笑著笑著,聲音逐漸變低,最後痛苦的閉起眼睛,整個人沿著牆壁滑坐到地。
居然是……這麼可笑的理由啊……這麼、這麼可笑!
雲淡風清的崇恩,懶散無求的崇恩,為了幫忙朋友,連神籍也可以拋卻的崇恩,居然是這樣一個人……
和艾美拉一樣,不,甚至比她更加狠毒。艾美拉恨她,就明目張胆的欺負她,崇恩恨她,卻表面上還和她做好朋友,處處幫她……多麼可怕的一個神。
男人顫聲說:“你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人?”雛橫了他一眼,“不,我不是人。”
“難道你也是神不成?”
“神?不,我也不是神。”她站起來,刻意走到他面前,“看清楚了,看清楚我的樣子,我是個被崇恩毀了的四不象,人不人,神不神,精靈不精靈。”
男人的唇動了幾下,眼神黯淡了下去,喃喃說:“難道我不是嗎?我雖然還活著,但是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逃吧。”
“逃?別開玩笑了。人,怎麼能夠和神對抗呢?”
雛沉默,半響後抬起頭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不相信不能。”
男人一顫,吃驚的望著她,她卻已經拉開酒吧的大門走了出去。外面天已經全黑了,街上一排排的車輛呼嘯而過,偶有行人,也是神色匆匆。走在這樣的夜幕中,有種非常強烈的感覺:好象她把這個世界遺忘了,而這個世界也把她給遺忘了。
風悶悶的,一點也不涼,雛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道該去哪兒。她還沒完全適應彼臨的神力,剛才穿梭時空,耗費了大半部分的靈元,十二個小時內怕是無法再次開啟時空之門,如果不能回去的話,那麼到哪裡去呢?
她抬起頭,看看昏黃的路燈,再看看空中閃爍的星辰,覺得浮生寂寞,莫過於此。風吹起她的長髮和裙子,她下意識的攏了下頭髮,這麼一側頭間,看見街道店鋪的玻璃窗上,清晰的折she出她的影子,十六七歲的模樣,空靈的五官,憔悴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