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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感覺扎在心口的刀被拔了出來,又“噗嗤噗嗤”扎了幾下,連血都不夠我吐了。
我猛地坐起身,深呼吸幾口氣,平復了情緒真誠問道:“閣下何不乘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那一戰後,身份既已暴露,崑崙是回不去了,於是我和葡萄開啟了二人世界。
我思忖再三,還是決定帶著葡萄回離酈鎮不遠的不周山,雖然我一直很嫌棄它,但好歹也算個棲身之所。
到了如今這形勢才發現,我除了不周山其實無處可去。
沒有親人,沒有知己,他們都已湮沒在三萬年的漫長歲月洪流中。唯我煢煢孑立,拼命想找尋一點自己存在的痕跡。
茫茫人間,無我歸途。
身下的木板車“咯吱咯吱”作響,給人隨時會散架的錯覺,我翹著二郎腿躺在木板車上,抬手喊道:“停停停。”
“那邊雜草清一下。”我指了指長到一人高的雜草,吩咐道。
元宵氣呼呼扔下車繩,舉起小鐮刀施起妖術,鐮刀飛了一圈回到她手中,我皺起眉點評道:“割的不整齊啊,下次注意。”說完躺了回去,擺擺手,“繼續向上走。”
元宵沒有動,我坐起身,看她臉氣得通紅,語重心長道:“我這是助你提升功力,你忘了無冥殿裡還有個等著吃你的神仙?你現在這樣子怎麼跟他打呀。”
我說的一本正經,倒也不算胡說八道。功法這東西,越練越高深,多使使總沒有壞處,只不過嘛,順便,順便讓她替我乾乾活。
誰讓她好欺負呢。
自天柱倒塌後,不周山就與世隔絕,暗無天日,陰氣森森,我死後,用法力幻化的天幕崩壞,它又變回了原本的鬼樣子。
習慣了人間的日月交替、四時晴雨,還真有點不適應這裡黑不隆咚的樣子,我悵然若失。
元宵尥蹶子不乾的情緒只維持了一瞬,我一提到千夜,她立刻成了縮頭烏龜,可憐兮兮認命重新扛起繩子,哼哧哼哧拖著我往山上走。
作者有話要說:敢說我短小的一律叉出去!
第25章
一路走來,未曾碰見一隻妖精, 我估摸著是四散天涯、各自占山為王去了。
山頂兩間木屋並排立著, 木門積了厚實灰塵,我一把推開,揚起塵土嗆得元宵咳嗽不止。屋內擺設和我死的時候一模一樣, 連牆上貼著的“壽”字紅紙都還在, 只不過爛了一半, 一角無力垂下, 隨風飄動。
真是讓我心情糟糕透了。
我撿起地上歪歪扭扭躺著的油燈,吹了吹灰擺在桌上,對著元宵道:“元宵,火。”
元宵呆呆“哦”了一聲,闔上雙眼,嘴裡嘟囔,手指朝油燈一點,燈芯火頭“呼”亮了起來, 昏黃映照在白色糊紙上, 照亮一方居室。
我繞著木屋巡視一圈,大體上完好, 就是髒了點破了點,這就十分容易解決了。
“元宵,”我遞了掃帚給她,笑道,“幹活了, 記得別用手,用妖術。”
元宵不甘不願接過掃帚,瞅了我一眼,小聲道:“我怎麼覺得你純粹就是在使喚我替你幹活呢。”
哎呦,能看出來了,有長進啊。
我坐在桌邊看她忙碌,笑著啃了一口野山果:“提前讓你適應一下,等你嫁了人,不是,嫁了神仙,這樣才能顯得你賢惠,懂麼?”
元宵好奇問:“什麼叫嫁神仙啊?”
我笑嘻嘻逗她:“就是每天要干各種活呀,比如你嫁給千夜,以後不僅要打掃無冥殿,還要給他端茶倒水,捶背捏肩。”
元宵小臉一綠,縮了縮脖子,悻悻嘀咕:“那我得多累啊,不不不,我堅決不會嫁給千夜大人的。”
我聽她這麼說,笑得更開懷了:“對對對,等你見到千夜,就這麼說,而且眼神要凶,氣場要足,讓他不敢小覷你。”
元宵把地面清掃乾淨,又擦了家什擺設,糊好破洞的窗紙,待做完時,已然累得像狗一樣,四肢大張躺在地上,吐著舌頭直喘氣,一絲妖力也使不出。
她瞄了瞄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憐模樣。
我端起茶杯:“有話就說,我又不會吃了你。”
元宵好像終於鼓足了勇氣,眨眼問道:“妄姐姐,你是不是嫁過人了?”
“噗。”我一口茶噴了出去,滿室頓時只余我咳嗽的聲響。
好不容易緩過來,我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何出此言?”
“你看你都知道嫁人是什麼意思,而且既然我沒嫁過人需要幹活適應,那你不用幹活,肯定是嫁過人的咯。”她露齒而笑。
“你可真是個邏輯鬼才啊!”我呵呵一笑。
我幾乎懷疑她是不是為了報復我欺負她,故意出言埋汰我的,但看她清澈不含雜質的眼神,這種懷疑便打散了去。
我眯起眼睛喝道:“給我出去,我要休息了!”
元宵被我這一記震天吼嚇得炸了毛,連滾帶爬“噠噠噠”小旋風似的衝出了房門,差點把我年久失修的木門撞掉。
嫁人……十分遙遠的從前,我也是差點就嫁了人的,只可惜……我嘆息一聲,怔怔望著油燈燭芯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