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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辛笑嘻嘻道:“我是問你,此行可是要去軍營,我順你一程亦可。”他揚鞭拍了拍身下駿馬的屁股。
我環了眼四周,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村外,前方十幾里正是軍營。也許久沒去軍營里了,不如就去看看。
為保軍營重地安全,師父在軍營附近施了屏障,術法皆禁,如有人亂用,違者按軍規處置,因此度辛他們常騎馬過去。
我伸手等著度辛拉我上馬,腰上倏爾一緊,整個人被從後方撈起,雙足驟然離地,我輕叫一聲,落在馬上,背後堅硬鎧甲摩擦在我麻衣上,硌得脊背骨頭疼。
度辛氣道:“大哥,等了你半晌,你就搶人時速度快。”
身後飛廉拉住韁繩,馬兒抬前足嘶鳴,我控制不住身形後仰,牢牢實實被飛廉圈在懷裡,他朗聲大笑:“阿妧當然要與我共乘一騎。”
我被他這一招突然襲擊恨的牙痒痒,靈機一動,留出狡黠笑容,雙腿用力一夾,吁聲馭馬,馬匹立刻仿似離弦之箭沖了出去,飛廉措手不及,險些被甩下馬,我牢牢抓住韁繩,迎著勁風哈哈嘲笑他。
飛廉到底是大將,瞬間冷靜下來,勒馬回韁,耳邊呼嘯的狂風漸漸平息,回歸不緊不慢的速度。
“阿妧,你慣會胡鬧。”他咬牙的聲音在我耳畔輕輕響起。
我沒理他,不屑輕哼,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不先嚇我,我豈會報復?
師父治軍甚嚴,即便我是他徒弟,沒有令牌也不得隨意進出,飛廉出示了令牌通過守衛。至於度辛,他馬術不精,恐怕還需好一會兒才能到。
我甫一走進訓練場,正在休息時間的士兵們熱情圍了上來:“好久沒見阿妧姑娘了。”
“是阿妧將軍。”我糾正道。
“是飛廉將軍夫人。”不知人群中是誰來了這一句,大家心照不宣的放聲大笑起來,連身旁的飛廉也低笑出聲。
我氣得大吼:“亂說!我又不喜歡他。”
他們只當我害羞,打趣調笑道:“唉,阿妧將軍眼光如此高,連飛廉將軍都看不上,不知還有哪位英雄好漢能有幸入你的眼咯。”說完又是一陣爽朗笑聲。
我怔了瞬,腦中划過滄濯那雙透著星辰的眼睛,立即搖了搖頭,想把他的面容甩出腦海。手上被灼熱包裹,我斜眸看了眼身側氣宇軒昂的飛廉,垂下眼眸,沒有說話,亦沒有抽出手。
應該是這樣的,所有人都希望我嫁給飛廉,綾兒是個好姑娘,溫柔又賢惠,滄濯與她很是相配,我咬緊下唇,舌尖一股淡淡腥味蔓延開來。
在軍營隨將士們練武到日沉,我率先告辭,獨自回了部族村落,路過門前的花叢時,我忍不住多瞅了幾眼,勉強撐起精神推開房門。
然後我愣了。
這真的是我房間?
第36章
許是從小跟在師父身邊修習,長大了又常年混在軍營里, 我沒有尋常女子那些細膩心思。
綾兒愛花, 我門前那些叫不上來名字的花都是她種的,每日看她窩在那兒打理澆水,我只覺麻煩, 有那個時間多睡一會懶覺不好麼!
而我現在就十分懷疑, 綾兒是嫌門口那塊地太小, 她竟然把花種到了我房間裡!
屋內鮮花綺麗, 鋪滿空地,一股濃郁花香竄進我鼻子,痒痒的,讓我有點想打噴嚏,昏暗光線中,我瞥見指尖跳躍的綠色光點,抬起手才看清,原來是撲扇著翅膀的螢火蟲, 須臾, 不知哪裡來的漫天流螢在我眼前化為閃爍星河,只消輕輕一握, 掌心就泛起熒綠微光。
大概人間仙境也不過如此吧。
桌上擺著幾壺酒,我眼睛一亮,捏起酒壺灌進喉嚨,和我平日喝的烈酒不同,香醇溫厚, 有桃花清香流淌在唇齒間,久不散去。
不管誰放在這,只要在我房間裡就都是我的。本著該原則,我毫不客氣繼續飲酒。
繁花,螢火,美酒。
究竟是誰做的呢?
被酒香勾引的心神令我沒多餘功夫思考問題,不知不覺小酌三壺,我腦袋已有些昏沉沉,趴在桌上倒扣空了的陶土酒壺。
身後忽有輕盈腳步,我轉身回望,滄濯面容冷峻立在門前,虛握指縫間亦有流螢飛舞,他見我在屋內,閃過一瞬驚訝的神色,似在思考如何開口,沉吟良久,道:“你回來了。”
我晃晃悠悠站起身,打了個酒嗝,指著地上的花,問道:“這些都是你弄的麼?”
滄濯抿了抿唇,微微點頭,摘下門邊一朵紅山茶放在我掌心,我陡然憶起白天他送花給綾兒的模樣,心頭邪火湧起,長臂一揮,把山茶扔出房門。
他眼神倏爾黯淡,喃喃道:“綾兒姑娘說你最喜歡山茶花。”
我的確最喜歡山茶,綾兒問過我原因,我答的很認真:“因為山茶又叫斷頭花。”那時候綾兒看怪物一樣的眼神我記憶猶新。
山茶凋零之際,不會飄落花瓣,而是完完整整一朵花從枝頭落下,因此被稱為斷頭花,寧為玉碎、至死不渝,頗有悲壯之氣節。
我凝視他,語氣是自己都沒想到的冰涼:“既然送了綾兒山茶,就該好好對她。”
他眉頭蹙起:“我何時送綾兒姑娘花了?”
他還想抵賴!我氣呼呼道:“今天午時,你和綾兒在花叢里卿卿我我,我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