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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他這話什麼意思……
“我這是在哪?我……是誰?”元神沒有附在八十三體內的疏離,完美契合帶給我五感無比清晰的動向。
我使力抬了抬僵硬手指,一簇法力立即如織絲飛羽環繞全身,這種感覺……莫不是……
阿妧,活了。
興奮到了極致,反而令我平靜下來。
被冰封了太久的身體不習慣人間的溫度,我從雕花床上姿勢詭異的坐起身,看向守在床邊的白子兮:“小白,是你去崑崙偷了我的屍身?”
他得意挑眉:“還能有誰這麼厲害,就憑那群臭道士,想抓到我?下輩子吧。”
哦喲,很囂張嘛!
我掀開被子,怎知腿腳尚且有點不聽使喚,身子一歪,險些臉著地摔下床,嚇得小白手忙腳亂扶住我手臂。
“還真是令人懷念的熟稔啊。”我像個八十歲的老太太,步履蹣跚被小白扶著坐到窗邊,樓下人來人往的種種聲息皆清晰入耳,甚至能聽到客棧隔壁房間傳來的“嗯嗯啊啊”……
我:“……”
算了,還是暫時隱去神力吧。
於秋後算帳一事,我相當熱衷:“小白,那時候在知州府,你怎麼都不相信我就是妧,我可牢牢記著呢。”
小白倒茶的動作一頓,不可置信問道:“那個崑崙的小道姑,當真是你?”
“現在,你是否相信我所言皆真,我確實借屍還魂了。”我老神在在,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白子兮敲了敲摺扇,惋惜嘆道:“早知我就不那麼急著讓她救你了,用崑崙師妹的身份殺滄濯,還容易些。”
我一口氣沒順上來,茶水嗆進鼻子,咳得天昏地暗、面紅耳赤,死死扣住小白手腕:“你給我打住,滄濯沒有殺我。”爾後把重生期間發生故事和事故簡單說了一遍,當然,略去了天維幻海的部分。
我下意識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那些過往。
“你口中救了我的‘她’,究竟是誰?”我問。
白子兮眼神瞬間不自然起來,左顧右盼,支吾道;“嗯……偶然結識的一位姑娘,好像是……東陵國的尚書家小姐。”
我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眯眼看向他,論風騷還是要數小白啊。
他急忙將扇子擱在我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怕被人聽到似的把聲音壓得極低:“我和她沒什麼關係,只是她想去青丘,我想救你,各取所需,合作罷了。”
說著補充道:“她擅長巫蠱術,脾氣又古怪的很,開不得玩笑。”
東陵國的尚書小姐會巫蠱術?人間朝代更迭比我養一窩狐妖還要快,我對這些分散的小國並不了解,古籍中有記載,某些國家確實會崇尚巫術,但她為何要找青丘的位置?
“她是認識青丘的哪只狐狸麼?”我托起腮幫子歪頭問。
“不清楚,總之我帶她到青丘便兩不相欠了。”白子兮道,“她就住在對門,山主你先休息一天,明日我們再啟程。”
“我去作甚?”我一驚,“滄濯現在肯定急得發瘋了,我要去找他。”
“用靈鳥傳信給他就是了,再者,你現在是大魔頭,不是崑崙小弟子,怎麼去找他。”
“不就是帶個路麼,你答應的人家,為何要拖上我?”我不解問道。
“事實上,”白子兮吞了口唾沫,小心觀察著我的臉色,“她說只救有情人,我便騙她說你我是夫妻,誰知她這般鬼機靈,給我下了七日穿腸蠱,到青丘才能解,山主,你要是不和我裝夫妻,我就見不到七天後的太陽了啊!”
我聽得心驚肉跳,幾欲嘔血,捂住心口從齒縫間擠出怒火難平的幾個字:“白子兮!你好樣的!”
我一個黃花老閨女,就這樣被嫁人了?假夫君還是親手養大的狐妖?
白子兮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這不是為了救你,裝裝樣子而已,我還不願意呢,我的妻子怎麼也得是溫柔體貼、賢良淑德的小妖精,山主你哪有半點符合……”越到後面,他聲音越小,可我如今神仙之軀,神識靈敏,一個字也沒有漏下。
他這意思,是我不溫柔不體貼,不賢良不淑德咯?
有些妖,你對他好了以後,他不知感恩,反而會蹬鼻子上臉,讓你不教訓一頓總覺得太便宜他了,為了不給自己留這種遺憾,我毅然決然選擇出拳。
翌日清晨,白子兮頂著烏青眼圈敲響對面房門,一位紅杉女子背著包袱打開門,我仔細打量一番,是個清秀溫婉的美人兒,要再深入描述,我實在想不出,因為實在美得……很普通,粉腮杏眸,端莊秀麗,唯獨神態倒是值得濃墨重彩說一說——
一個“冷”字足以概括全部。
仿佛靠近她一步,就會被凍成冰渣子似的。
妖艷紅裙落在她身上,沒有半點輕浮嫵媚,正如冰湖內投入一團火苗,足夠耀眼,卻掀不起波瀾。
“走吧。”她聲音和面色同樣冰涼,不帶任何情緒,淡淡瞥了我一眼,就與我擦肩而過。
我抱臂咬起指甲,興趣盎然盯住她寫著“生人勿進”的纖纖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