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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有錢人欠得越多,銀行反而不敢動他,怕一動他就討不回錢,大企業欠大銀行,欠到大企業裡頭都長滿了蛀蟲,搖搖欲墜,大銀行卻只能幫著找更多的大銀行,聯合借錢給大企業補洞。惡性循環,整個社會都被一些沒有羞恥心的有錢惡棍給拖得向下沈淪。」子淵坐在沙灘上,吹著黃暈色的風,說到手中的冰淇淋融化了都沒感覺。
「月讓這些人付出了代價,是我的偶像。」彥琪精神一振。
「這樣說不好吧,畢竟妳是個警察。」子淵好意提醒。
「那你呢,對月的觀感?」彥琪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還可以,但月他並不缺我這麼一個崇拜者。」子淵回答的時候,完全看不出一點不自在。真好玩。
「對了,你追我好不好?」
「哈,妳不是有個超有前途的醫生追求者嗎?」
只見彥琪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
「小黑嗎?我趙彥琪,從現在起發給你一張好人卡,掰掰不必連絡。」彥琪爽快說完,笑嘻嘻看著子淵。
「餵……一意孤行是沒有用的。」子淵張大嘴巴。
那天,彥琪就是這麼不停地逗弄著子淵,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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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現在在做什麼呢?
彥琪靈機一動,打開隨身素描本,拿起藍色原子筆。
閉上眼睛。
想像著月吃東西的模樣,月開車的神情,月拿著兩根冰淇淋捲起褲管的傻笑,月侃侃而談的認真,月被自己硬逼答應下次一起去釣魚的無奈,月靜靜送自己回到崗位的淡淡優雅。
等到彥琪再度睜開眼睛時,她看見素描紙頁上,月站在天台。
月充滿光彩,俯瞰飯店后街,身邊儘是奇怪的電子儀器,以及……
一把槍。
27.
訊號擾波器啟動。
月估計警方在八分鐘都不會知道自己人內部的通訊出了毛病。如果每個警察都像那個小天兵女警一樣,警方內部半小時失聯都沒發覺也不奇怪。
做了些許調整,月已完全控制了警用的通訊頻道。
然後是飯店的警報系統。
「所有籠鳥計劃的弟兄注意,B4區跟C6出現可疑的禿鷹,禿鷹疑似持有炸彈。請注意,兩隻禿鷹正朝鳥窩移動。隨時準備移動母鳥。」月手持加裝了變聲器的對講機,靜靜聽著另端出現騷動的討論聲響。
很好,不能急。
所謂的連鎖反應,一定要按部就班地自然發酵。
月看著計算機屏幕上的飯店監視畫面,手指按照計劃敲了幾個鍵,幾個在五天前就預先合成的「嫌犯」動靜立刻取代了真實的「現在進行式」畫面。
模糊的監視器畫面讓月的合成技術有縫可鑽,尤其在慌亂的一開始,警方除非有人冒險衝到了現場,否則大家就得依賴月的胡攪畫面判斷、行事。
社會學家布希亞預言的「虛擬即是真實」、「戰爭不過是在媒體上發生與結束」的後現代擬真狀態,在月精密的操作下得到荒誕的印證。
「鳥擊計劃弟兄注意,一隻禿鷹突然改變方向朝一樓大門移動,請將所有弟兄調往大門準備,重複一遍,禿鷹身上疑似持有爆裂物,弟兄不要太過接近,一有危險格殺無論。」月這一說,街上所有隱藏身分的便衣警察,全都因為異常的肢體反應暴露了行蹤。
月的手指在計算機觸控板上移動,點下飯店警報系統的紅色窗口。
飯店登時警鈴大作,自動灑水系統同一時間噴落出水。
四個籠鳥計劃的第一時間衝進葉素芬房間裡,荷槍實彈大叫出狀況了,而葉素芬則與一票不知所措的律師面面相覷。
「怎麼會是這樣?」葉素芬臉色鐵青,看著獐頭鼠目的律師代表。
「我……也不知道,不該是這樣的啊!」律師代表大駭,插在口袋裡的手已暗中撥按手機。
真是要命的變化。
此時街上三輛廂型車全都衝到飯店大門,幾個鳥擊計劃的刑警魚貫跑出,各自尋找掩護,神經兮兮地持槍警戒。一個隊長似的人物正對著對講機大叫請求支持,神色緊繃。
很好,負責鳥擊計劃的警察們全都如預期擠到了飯店大門,被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炸彈客給吸引住所有的注意力。
「緊急狀況!一隻禿鷹在B7區引爆了身上的炸藥,不!更正!禿鷹是手持丟擲式炸藥,正前往鳥窩!禿鷹持有多枚炸藥,請籠鳥計劃的弟兄迅速移動母鳥!注意!按照撤退守則迅速移動母鳥!」月用惶急的語氣大叫。
語畢,擔綱籠鳥計劃演出的四個刑警立刻打開房門,團繞著葉素芬與一票臉色蒼白的律師來到狹窄的走廊,緊張望前,又焦切看後。
炸彈啊,真是太棘手了嗎?月笑。
「籠鳥弟兄請按照撤退守則經由D區移動母鳥!分局已經派遣警力在飯店后街等待母鳥,不要驚慌!C區,不!D區!重複一次,是D區!D區目前十分安全!」月的語氣夾帶刻意冷靜的隱性驚惶,這樣的聲調比起大吼大叫,反而更叫人容易緊張。
月站起,走到狙擊槍旁。
此時的月,背脊燃起了一陣不安的悶火。
「你真的是月。」
彥琪的聲音,帶著興奮的劇烈喘息。
月冷靜地緩緩回頭,肩膀一個若有似無略沉,一把小刀已經從手錶的扣環上解開,暗扣在左手食指與中指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