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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沈嬰苦笑一下,還帶了些許自嘲。
她也不知自己此時心中感受如何,冥界雖然不算是她的家,但那畢竟是她千年以來的依託之所,給了她一份活計,沒有讓她作為孤魂野鬼四處漂流。
冥王雖然冰冷的像是黃泉的水,但畢竟相處了千餘年,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到魔頭麾下,也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答案。
至少,本來她尚且期盼著來自冥界或是冥王的援助,現在,這絲希望卻是徹徹底底地斷了。
她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冷著一張臉,“那你來我這裡做什麼?”
陸昭然慢慢地道:“我來帶你回去。”
“怎麼,你們梵羅大人缺少我這個跑腿的,還是想要把我抓回去就地正法了?是冥王叫你來的?”
陸昭然眸色沉了一沉“不,是我自己想要帶你回去。”
沈嬰微微挑著眉,唇角掛著一絲嘲諷“那我要是不回去呢?”
對方皺眉“這由不得你。”
沈嬰眼裡帶出一絲危險“由不得我,你試試?陸昭然,你不像上次一樣耍陰謀詭計,真以為能勉強的了我?”
說完便召了策鬼鈴在手,這次卻同以往不一樣,策鬼鈴在她手中,金光大盛,旋即向陸昭然迎面撲去,陸昭然化出判官筆,兩道強大的力量霎時間碰撞在一起,捲起狂風原地而起,沈嬰眉目凜冽,口中念動咒語,用力向陸昭然方向一抵,兩道力量交接之處發出砰然巨響,隨後消失,陸昭然後退兩步,看著沈嬰。
沈嬰冷笑,陸昭然靜靜地看著她,半晌,忽然道:“你這麼執迷不悟,那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旋即把手一揮,血海之底的情景便出現在房間中。
漆黑不見光的海底,時衍白被釘在冰牆之上,一道泛著紫氣的匕首從他左胸穿過,他緊緊皺著眉,臉色蒼白,似乎在極力忍受什麼痛苦。
“時衍白!”她驚呼一聲,下意識地伸出手去,觸及到他的臉時,所有畫面卻隨之煙消雲散。
“沈嬰,你唯一的希望已經成了階下囚,你何必再做這些無謂的堅持。就算是梵羅當道,他也不會殺光所有的人,不過是讓三界和以前不同而已,所謂的善惡,不從來也是別人制定的規則嗎?”
“以卵擊石,如此愚蠢。”
沈嬰再抬起頭來,一滴眼淚猝不及防地從她眼眶砸了下來。
陸昭然那白紙一般沒有情緒的臉上似乎突然出現了一道裂縫,露出無比複雜的神色。
“你……”
他怔怔地道:“沈嬰,你真的,喜歡他了?”
沈嬰狠狠擦了一把臉,覺得自己有些丟人,她微微揚起下巴,想要顯得強勢一些,卻紅著眼眶“就算時衍白不在,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想要守護的東西,一千多年前,我沒有守住自己的國家,城池和子民,半死不活苟且到了今日,我知道我力量微弱,但有一息尚存,就要守住,就算是守不住,也該像一千年前那樣,以死殉之。”
“恕我愚鈍,你的話,我不能苟同。”
“陸昭然,我這個人記性實在不好,我不知道你我從前有過什麼恩怨,我若欠你,你大可來討,你若欠我,我就當做前生前世一筆勾銷,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情。”
陸昭然深深看她一眼,旋即轉過頭,消失在了房間。
陸昭然剛走,門邊從外面被大力推開“嬰主,這裡出什麼事了?”
沈嬰搖搖頭,看他氣喘吁吁的樣子,便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方曜衝上來就拉住她的胳膊往外走“嬰主,你快去看看吧,榕城外的結界,就快被衝破了!”
沈嬰急忙跟著他外走去,果然看見黑壓壓一群長得很像蝙蝠的魔不斷地衝擊著籠罩在榕城上空的結界,各個修仙門派的掌門人極其弟子都原地打坐結出陣法與之相抗,甚至連薛苓都在其中,一見到沈嬰扭頭道:“姑奶奶你可來了,還不快幫忙!”
沈嬰急忙化出策鬼鈴,於此同時心中默念,只見那策鬼鈴逐漸張大,化成一座鐘的模樣,懸在半空,金色的光芒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增強了這邊的力量。
可是外面聚集的魔越來越多,粗噶刺耳的叫聲在耳邊響起,結界也漸漸出現裂痕,狂風吹起她的頭髮,強大的魔氣壓在每個人的心頭,一邊的薛苓罵罵咧咧“衍白你個殺千刀的,你給我跑哪去了!”
沈嬰的喉嚨腥氣翻湧,幾乎就要抵擋不住,已經有不少人吐血倒在一旁,結界的裂縫越來越大,沈嬰頭痛欲裂,勉力催動最後一絲靈力,嘴角已然溢出血來。
這時,她脖子上攜帶的平安扣卻浮現出一絲紅色的細細的光,如同遊走其中的紅線,霎時間,只見平安扣碎裂成千百個綠色的光點,紅線裹挾著金色的靈力向策鬼鈴而去!
紅線縛上策鬼鈴,策鬼鈴好似忽然受到什麼感召一樣,光芒暴漲直衝霄漢鋪天蓋地,連帶沈嬰在內的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緊閉雙眼,眾魔發出悽厲混亂的長叫,凡是被光芒照射到的,便直接被撕裂在半空,化作碎片紛紛落下,恍若燃燒後的灰燼,其它剩下的魔被這股強大的力量震懾,逐漸如潮水般褪去了。
那紅線一樣的東西,原是時衍白的一滴心頭血,在沈嬰毫不知覺的時候注入到這平安扣中,為了在必要的時候保護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