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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及暫時消散,所有人終於可以喘一口氣。
沈嬰失力地坐在地上,灰頭土臉,恨恨地嘟囔一句“時衍白,你快點給我回來啊!”
第三十四章
“一群廢物!”
血海之底,梵羅揮手打碎了浮在半空中的人間畫面,刺耳的聲音憤怒地響起“全都是廢物!”
半小時前,他來到血海底下,特意邀時衍白共賞人間最後一個城市的防線破壞,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
眼前時衍白嗤笑一聲,勉力道:“這就是你想給我看的?那我可真是領教了。”
梵羅長袖一揮,一團紫色魔氣擊中他胸口,鮮血從他口中噴涌而出。
“咳咳咳……”
時衍白劇烈地咳嗽,簡直要把心肺都咳出來的架勢,連帶著胸口的傷處撕裂般的疼痛。
好不容易平復一些,他大口喘著氣,沖梵羅道:“我說,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梵羅的臉隱沒在斗篷的陰影中,乃至黑乎乎沒有眼睛鼻子,也沒有表情的一團氣“衍白,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群神裝作大局在握,正氣凜然的樣子,我這就讓你看看,所謂被你們守護的人族全部墮落成魔是什麼樣子!”
“梵羅。”時衍白叫他,在這種情況下臉上甚至帶著微笑“我們做一個交易如何,人族弱小,就算你全部掌控了他們又能如何,大荒的鑰匙就在我這裡,我可以把當年神族的領地都交給你,你可以在那裡稱王稱霸,怎麼樣?”
“你少在這裡裝相!”
梵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憤怒“我先去解決了他們!再去拿下大荒,誰稀罕你的什麼破鑰匙!”
說完便消失在了原地。
時衍白有些煩躁地嘟囔“這個舍夜是真的傻了嗎?怎麼還醒悟不過來?”
另一邊,幽深寂靜的冥王居所,長案上燃著香,灰色的香線向上升起又散在半空,冥王伏案執筆批畫著什麼,長長的烏髮逶迤在身後,長案左右各點著兩盞一人高的琉璃燈,燈影照在地上,恍若扭動的鬼魂。
他的身邊坐著一個女子,一身青色長裙,眉目俏麗,此刻正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嘴角勾著一個淺淺的笑。
這簡直是一副詭異之極的畫面。
冥王數千年來別說女色,連鬼色都不近一個,此刻卻允許一個女子與他有這樣親近的形容,若教別的鬼看了去,必定嚇得舌頭吐出三尺長。
這就是梵羅給他的回贈。
這個名叫青鸞的女子,就是當年與冥王兩情相悅的寶樹之靈,自從她回來之後,幾乎與冥王舍夜形影不離,幾乎就是人間的一對如膠似漆的賢伉儷。
冥王執筆的手寫到一半忽然頓住,輕輕叫了一句“青鸞。”
被叫的人聞言抬頭看他,笑意盈盈的一雙眼睛,滿是小女兒的情態“舍夜,怎麼?”
冥王把筆隨意擲到桌上,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輕輕抬起,目光好似一雙手,一點一點地在她的臉上摩挲,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往昔的時光一點一點在他眼前閃現,這張臉,闊別許久,卻又無比熟稔,冥王的眼底是無限的痴迷與留戀。
半晌,他的手向下滑,握住了青鸞纖細白皙的脖頸。
冥王的手卻是要更加白一些,那是一種不見天日也無絲毫血色的死白,這樣的一雙手漸漸收緊,好似一隻骷髏扼住了美嬌娘的喉嚨。
青鸞的眼中充滿著不可置信的悲傷“舍夜……”
就在這時,冥王突然用力,只一瞬間,剛才還依偎在他肩頭的人就在他眼前灰飛煙滅。
他閉上眼,眼角似乎有水光一閃而過,半晌,緩緩的睜開,眸底是一片濃重的墨色。
冥王千年萬年無喜無悲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自嘲的笑。
他低低地道:“果然,神不能給我的答案,就連魔也沒有辦法。”
聲音飄散在空寂的大殿上,輕若一聲嘆息。
梵羅剛剛把這個“青鸞”帶到他面前的時候,他便知道這不是記憶中的那個人,可是卻沒有辦法拒絕,他也許是,太想她了。
這些天來,他一直在努力說服自己去接受這個“青鸞”,畢竟雖然有所差別,但還是很像的,半個月以來,他每時每刻都是在這樣的掙扎中度過,就在剛才,他終於忍受不住,親手終結了這虛假的一切。
冥王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喃喃道:“梵羅,你不該拿她來騙我。”
時衍白皺著眉,咬牙忍耐著疼痛,腦海里的畫面一幅幅略過,一會兒是煉獄般的人間,一會兒是早年間其它神明的身影,最後停留在一個臉上帶著些嬰兒肥,大眼睛,長得很漂亮的小姑娘上。
沈嬰如今在人間率眾固守榕城,他不能再像千年前一樣,讓她在危險中孤立無援了。
想到這裡,他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是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嬰嬰,別怕,你等我。”
他雙手勉強捏了一個訣,調動渾身的靈氣,終於將魔刃逼出一點,時衍白猛然仰起頭,大口喘氣緩解疼痛,剛想繼續時,卻聽到黑暗中傳來腳步聲,陸昭然的身影漸漸在眼前清晰。
“你這個樣子,就算真能逼出魔刃,也只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別說元氣大傷,神魂都會被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