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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仇似怨。”陸昭然顯然無意與他閒話,四個字打發了事,接著道:“倒是你,虛元鼎碎片已然全部找到,不前去修補,在這裡管我二人的私事做什麼?”
時衍白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竟就笑了出來,接著輕飄飄地道:“她的私事,就是我的私事。”
陸昭然看向他的目光里多出了些戲謔,似乎覺得眼前這位神很有趣“三界中最後一位天生天養的神明,竟然是這樣的……”他頓住,然後道:“我不能讓你帶她走。”
時衍白挑眉“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攔得住我?”
陸昭然斂眉“不憑什麼,只想試試。”
他話音剛落地,右手一握,寒潭中的水在他手裡迅速凝結成一把透明的劍,冒著森森寒氣,隨即向對面的時衍白刺去。
時衍白閃身一躲,隨即兩指夾住劍身,陸昭然用力抽出再刺,時衍白毫不躲避地握住劍身,然後手腕一轉,堅若寒鐵的長劍重新化作水珠,噼里啪啦地墜落在地上。
這是陸昭然肩膀上一直站著的灰鷹向他猛衝過來,時衍白以手捏訣,打出一道金光,灰鷹慘叫一聲,化作一道血霧消散。
陸昭然白紙般毫無表情的臉難得顯出一股冷意,他化出硃筆在手,挾萬鈞之力向時衍白擲去,一時間潭水震動,石壁顫抖,甚至有細碎石塊落了下來。
時衍白站在原地半分都未曾挪動,右手一揮,那判官筆就調轉方向,更加迅速地向陸昭然襲來,眨眼都來不及的功夫,從陸昭然右肩穿過,將他牢牢釘在了身後的石壁上。
鮮血噴濺上青黑的石頭,潭水也隨之平息。
陸昭然本就沒有血色的臉白的像是石灰一般,他咬著牙抬眼看向時衍白,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話“我最後說一次,你最好不要帶走他,憑你的本事,根本庇護不了她。”
時衍白看他一眼“人有旦夕禍福,誰也沒有逆天改命的本事,但天下之大,若是真的可以有人庇護她,那就只能是我。”
說罷轉過頭去,學著陸昭然的樣子凝水劍在手,然後向玄鐵鑄就的欄杆砍去,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欄杆斷裂,時衍白飛身而過,落在了沈嬰旁邊。
沈嬰還是緊閉雙眼,剛才那地動山搖的架勢都沒能把她驚醒,看樣子不是睡著了,他小心翼翼地搖了搖她,叫道:“嬰嬰?”
沒有反應。
時衍白握住她的手,只覺一片冰冷,他不斷地向沈嬰傳輸靈氣,不多時,沈嬰睜開眼,見到他後,連眨兩下,像是難以置信一樣,過了會兒才道:“時衍白?你來了”
“是我那個地府的同事,就是判官,把我關在這裡的,他人呢,你見到了嗎?”
時衍白的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嚴肅,語氣卻輕描淡寫“見到了,手下敗將而已。”
“我來,把你搶回去。”
沈嬰呼出一口氣“你可終於來了。”
時衍白臉上的笑意是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溫柔“你在等我?”
沈嬰點頭“廢話。”
時衍白這時候便不去糾結這人說話不好聽,而是關切道:“感覺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這時沈嬰身上的傷已經全部癒合,甚至連一道傷疤都沒有,她揉揉眼睛“我沒事,就是還是有點想睡覺。”
時衍白失笑,彎腰將她抱起,把聲音放輕“那你就睡吧,睡醒了,我們就到家了。”
沈嬰沒有說假話,陸昭然的藥雖然被時衍白解了一部分,但沒有徹底失效,聽到時衍白這樣說,也沒精力去計較時衍白抱著自己的事情,反而在他懷裡安心地睡了過去。
時衍白抱著她向外走,路過陸昭然的時候停下,卻沒有看他“之後我會把這件事告知冥王,你們冥界的事,就按你們冥界的規矩做。”
陸昭然唇角泛起虛弱的笑容,像是輕風吹出紙上的褶皺,沒一會兒便恢復了原樣。
第三十章
時衍白走後不久,水牢里再次響起腳步聲。
陸昭然抬起頭來,一身玄色長袍,烏髮直拖到腳踝,只剩下一張臉白的驚人的冥王出現在面前。
冥王在距離他十步遠的地方站住,長袖一揮,判官筆倏然從陸昭然肩上脫離,掉在了地上。
陸昭然被判官筆的力道帶著跌坐在地,他支撐著站起,然後向冥王稍稍躬身“多謝冥王搭救。”
冥王對他的道謝並無表示,而是問道:“時衍白來過了?”
陸昭然點頭。
冥王向他走進兩步,陰鬱俊美的臉上無喜無悲,卻又好似把三界所有的悲喜都收在眼底,此時正那那雙眼睛看著他“何苦,人家並不領你的情。”
陸昭然頷首“我不要她領我的情。”
“執迷不悟。”
冥王丟下這四個字,便消失在了水牢中。
陸昭然站在那裡,水影在他臉上晃動,半晌,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半山之上,時衍白的房子裡。
他坐在床頭,慢條斯理地削一個蘋果,沈嬰躺在床上,呼吸勻稱,睡得正香。
沈嬰自從回來以後,已經睡了一天半了。
時衍白帶著沈嬰回到人間後,和方曜黎清明他們打了招呼,便把沈嬰帶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