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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兩個陰兵手拿銀槍,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身後就是通體漆黑的大門。
每次看到這座威武雄壯的城門,沈嬰都覺得自己這位老闆可真會享受,可進去之後就不會這樣想了。
她走上前去,並未受到陰兵阻攔,伸手扣了扣門上的銅環,三下之後,大門應聲而開。
沈嬰進去之後大門吱呀著在身後關上,最後一絲來自外面的光亮也被割斷,不過是過了一扇門,卻好像是另一個世界一般,所有的熱鬧喧囂與光亮都在門外,這裡只有深深的寂靜與黑暗。
在這深如海底的黑暗中,矗立著一座大殿,大殿之外不時有巡邏的陰兵走過,卻悄無聲息。
沿著長長的台階走上去,推開無數重門,在更深的黑暗中,高高的燭台燃氣幽藍鬼火,長案之後,屏風之前,坐著一個人。
他穿著看不出半點花紋的黑色長袍,半披著的黑色的長髮曳地,把一張本就毫無血色的臉襯得更加蒼白,他長年累月的坐在這裡,永遠是那副不喜不悲的樣子,好像三界眾生,都無法勾起他半點愛憎。
沈嬰懷疑他有自閉症。
她站在那裡,利索地叫了聲“老闆。”
她的自閉症老闆頭都不抬,只毫無情緒的問了一句“何事?”
沈嬰早就習慣了上司的職場冷暴力,自己把話說了下去“我在人間發現了典籍記載的風邪石,所以來交給老闆,”她頓了一下“還有兩個人一直想搶這石頭,得手之後卻還了回來,說讓我親手交給你,他說他叫時衍白。”
冥王抬起頭來。
他漆黑的濃眉下,是同樣漆黑的長睫毛和眼眸,鼻子挺直,嘴唇沒有一點顏色,其實這是異常俊美的一張臉,若是放到人間,妥妥地被帶入小說里的冰山總裁,不過可惜長在他臉上,就像是最深的夜裡,無聲綻放不供人欣賞的一朵曇花。
沈嬰聽見他的聲音,平靜幽深“他果然是醒了。”
她皺了眉“老闆,這風邪石到底是什麼東西?關係很重大麼?”
冥王沒有回答她,而是說:“你去找他,告訴他,這件事我知道了。”
沈嬰想了想,才確定這個‘他’指的是那個時衍白的人,她剛想問些什麼,就被打斷“他在人間,有什麼要你配合的,你便配合一下。”
“我……”
“但是,他的動作,也要向我匯報。”
沈嬰一肚子的話沒問出口,卻知道自己問了也是沒用,這老古董這個德行,從來就懶得交代明白,今天不知道抽的什麼瘋,說的話已經很多了,但她還是想再掙扎一下,她捫心自問,不是很想配合“我不知道他的住址。”
下一秒,沈嬰手裡就多了一張字條。
似乎察覺到了沈嬰的不情願,只聽那毫無起伏的聲音緩緩地道:“風邪石是至邪之物,能被你輕易收服是因為它的力量還沒被完全喚醒,要不是那個人及時封住了這上面的魔氣,恐怕你也早就被這邪物影響了。”
沈嬰先是被人從武力值上碾壓,再被老闆鄙視,感覺自己來到了職業生涯的低谷。
好吧。
她聳聳肩“老闆你接著辦公,保重身體,我這就回去了。”
冥王又把他那顆高貴的腦袋低了下去。
沈嬰見了冥王出來,就去了輪迴司。
輪迴司坐落在黃泉之上,河水流到這裡,河面突然寬廣,上面蒙著一層細細的白霧,一座閣樓在霧氣中若隱若現,隔遠了看,好像是飄在水面上似的。
走近了仔細看,還真是飄在水面上。
沈嬰走了進去,一直上到二樓,只見臨窗擺著的貴妃榻上,一個身穿紅色紗衣的女子手裡搖著團扇,撐著頭看著遠處。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不遠處有一座橫跨水面的橋,許多鬼排著隊從上面走過,貴妃榻邊的火爐上,煨著一罐湯。
沈嬰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到嘴邊吹了吹,然後喝了下去。
“好鮮。”
那女人收回目光,拿團扇點了點她“你這是生怕忘的不夠快。”
沈嬰笑笑“對我沒用的。”
又不禁感慨“有機會喝道這樣正宗的孟婆湯,我怎麼能放過。”
至於那些鬼喝的,不過是忘川水罷了,因為在輪迴司孟婆的地方,所以才叫做孟婆湯。
而這榻上的女人長得千嬌百媚,就是孟婆。
孟婆坐起身來,和她寒暄“你好久沒回來了。”
沈嬰笑嘻嘻的“這不是一回來就來看你了麼?”
孟婆也笑了,看向她“他在人間還好嗎?”
沈嬰在榻上坐了下來“好,上次我見到他,已經大學畢業了,進了一個大公司,聽說薪水還不錯。”
“再過幾年,就該娶妻生子了吧。”
沈嬰沒立刻接話,剛想說些別的搪塞過去,孟婆手裡的扇子又輕輕搖了起來“你不用哄我,上千年過去了,他娶妻生子不知道多少回了,我呀,看得開。”
沈嬰心裡嘆一口氣“人間的人都說,一碗孟婆湯下肚,前塵往事一筆勾銷,你怎麼就不喝呢?。”
“我這裡每天都有人不想喝孟婆湯,不喝孟婆湯就得永遠記著,記著就是永生永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