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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女鬼‘咯咯’的笑了起來“沈司主真是體恤下屬,到了這種時候,還不忘先放他們一條生路。”
沈嬰用刀尖撐著地,也不管自己的套路已然被人拆穿,無所謂地‘哼’了一聲“眼前你既然攔不住我,就不要再說是誰放誰的生路這種大話了。”
說完這句話,她站直身體,慢慢轉向齊州,眼睛裡的情緒一層疊著一層,反而教人分辨不出是什麼意思了。
看了半天竟然微微笑了起來“我那兩位都是仙門裡的優秀子弟,本司主再是不才,也鎮守這榕城許多年,都被這女鬼搞的這樣狼狽,齊先生,你肉體凡胎,怎麼沒事啊?”
齊州的臉色比床上躺著的她太太好看不到哪裡去,鏡片後的眼睛灰沉沉的沒有生氣,他嘴唇動了動,乾巴巴的道:“對不起。”
沈嬰這時候覺得,到底是幾度轉世,齊州和當年的齊瀟,除卻一張相似的臉,其實大不相同。
齊瀟就從來都不會做出這種形容來,那個人是坦蕩的,清正的,永遠都不會有這樣躲閃的樣子。
齊州向她道歉以後,伸手捲起了袖子,他蒼白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圈紅色紋路,卻是直接印在皮膚里的。
沈嬰於是瞭然“我就知道是魂契。”
齊州望著她,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沈嬰一邊心裡想著一邊慢慢點頭,算是受了他這一句“其實這位女鬼閣下,用你妻子的靈魂威脅你要找的人,一直都是我對吧?”
“她一直嚷著要找那位惡鬼許翊應該就是個幌子,我是沒聽說十八層地府里的那位許大佬最近有逃出來,這位女鬼閣下就算是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闖到地府里去,所以找我過來,難道是想要我幫忙?”
“至於那書上的血跡,也就是一點小把戲而已。”
齊州默不作聲。
“她拿你妻子的性命威脅你,你就和她結了魂契,在一段時間內聽她驅使,設局引我過來?”
齊州還是沒有說話,沈嬰見他如此,知道自己說的大概八九不離十了,也就不去追究。
女鬼的聲音這時響起,好像很高興似的“其實我設這個局,主要是想要見見沈司主,至於許翊的事,我猜你也辦不到,所以倒不如想別的辦法,沈司主你說是不是?”
“我聽說沈司主一向對榕城的百姓盡職盡責,那麼一定不肯讓這位姑娘的魂魄斷送在我手裡,你要想救她,就跟我來吧。”
這女鬼到底是很有歲數的人,到了這二十一世紀,說話還是帶著些古人的腔調,聽得人實在彆扭。
她話一落下,沈嬰面前便出現了一個黑漆漆一人多高的洞口,倒像是生生撕裂出另一片空間,這就是完完全全的要進人家的地盤,然而事到臨頭,只能明知山有虎,卻只能向虎山行了。
但她卻沒有急著上山,反而撓了撓頭“我和你應該是往日無怨近日無讎,我實在想不出你為了我這樣大費周章的理由,所以必然有人指使你這樣做,你背後的人是誰?告訴我我也死個明白。”
女鬼又笑了,語氣帶著調皮“你肯跟我來,我就告訴你。”
去你的吧!沈嬰幾乎要翻白眼,眼看問不出什麼,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總領懸命司這麼多年,也不是沒有經歷過生死一線的時刻,雖然眼下受制於人,卻也覺得自己不至於就在這一條陰溝里翻了船,因此還算是鎮定。
更重要的原因是,沈嬰覺著,自己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對於死亡亦或者消失,並沒有特別的恐懼。
然而人家算計了她,她還得為了人家的妻子虎口拔牙去,這都是什麼事兒啊這都是?想著就不由得又看了一眼齊州。
他那八風不動的臉上終於露出一點負罪感來,到底是其情可憫,沈嬰把眼神從他身上收回來。
同時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默默地想,時衍白,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兒上,你可快點過來,不然就只能給我收屍了。
她將袖子卷了一卷,露出一節清瘦而白皙的手臂,握緊手中唐刀,然後抬腳向那黑洞洞的門中走去。
只那麼一步,她的身影便被黑洞吞沒,完全看不見蹤跡,與此同時,屋子裡的風平息下來,窗簾靜靜垂下,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另一邊,方曜被黎清明塞進車裡,卻是向古董鋪子的方向走,他不由得道:“司主是叫我們去找蔡局長查許翊,你怎麼反倒要回去?”
黎清明覺得他頭腦簡單得令人髮指,直接在他頭上敲了一下“你這腦子就不能多想些事情?這女鬼的力量如此強悍,連司主連策鬼鈴都請出來了都不能立刻收服,你以為司主真是讓我們調查許翊,她是讓我們回去找時先生的幫忙的,我們兩個人的功力在那裡,也只會拖後腿而已,還有那個齊州,明顯也是那女鬼的人,說不定還簽了魂契,不過到底是個凡人,不好動他。”
方曜第一次聽他如此坦蕩的說自己不行,著實為沈嬰擔心起來“你,你是說,那女鬼,連嬰主也不一定有辦法?”
黎清明陰沉著臉點了點頭,同時右邊胳膊一沉,卻是方曜將他拉住“那還愣著幹什麼,快回去搬救兵啊!”
兩人一路風馳電掣回了懸命司,還沒進門方曜就嚷嚷了起來“時先生,時先生,時先生快去救救我們家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