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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人間就變了一個樣子。
再也沒有太陽的籠罩,而是陷入了長夜之中,善惡是非顛倒,善舉要受刑罰,殺人放火反而被鼓勵,人族被眾魔所蠱惑,失去了千百年秉持的道德觀念,成為只遵從自己原始欲望,無視任何倫理的野蠻怪物,甚至有的直接墮落成魔。
剛開始的時候,各地的修仙者加上大小山神精怪合力抵抗,無奈梵羅的力量太強,最後節節敗退到了榕城,所有人齊心設立一個結界,勉強保住了這裡,現在也只有這裡尚未在魔族的控制中。
但這也只是暫時,單憑這些人的力量,一旦梵羅前來,照樣是危如累卵,不堪一擊。
方曜和黎清明的師門現如今都駐紮在榕城,他們偶爾會去同師門聯絡,再回到懸命司中,懸命司如今也是人滿為患,從各地分部逃到榕城的,許多都住在這裡。
期間,沈嬰不斷地用靈鴿同地府那邊聯絡,想要她們派人過來,但連半個字的回覆都沒收到。
她知道梵羅之前被困血海,而血海就在冥界深處,所以擔心是不是冥界也成了梵羅的領地,她用盡各種方法想要找到冥王,沈嬰總覺得,自己那個老闆雖然平時看起來只會板著個臉,但他畢竟活了這麼多年,誰也不知道他的道行多深,對梵羅,或許還是有辦法的,但卻一樣的石沉大海。
一種叫做絕望的情緒不斷地在人群中蔓延,某個山頭上的老道似乎絕望到有些失心瘋,每天嘴裡翻來覆去地叨叨一句話“神已經死了,沒有人能夠阻止魔頭。”
只有沈嬰知道,世上還是有神的。
可是那個神卻遲遲不見出現。
這日吃完了晚飯,沈嬰一個人站在書房的窗前,將平安扣托在掌心,她嘆了口氣。
時衍白也不知怎麼樣了。
他說要去修補虛元鼎,鎮壓梵羅,結果魔頭卻跑了出來,那他人呢,是被關起來了?還是去了哪裡?他受了多重的傷?有沒有吃苦?
從她認識時衍白開始,這個人就永遠都是強大的,未曾輸過,她實在難以想像他狼狽的樣子,光是想一想,就有些心疼。
只有手腕上牢牢繫著的紅線,多少給了她一些慰藉,那時他對她說,只要他還在,這紅線就不會斷,至少能夠證明,他還存在於這天地間。
“小姑娘,想什麼呢?”
槐娘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沈嬰將平安扣收起,叫了一聲“槐娘。”
“嗯,一個人在這兒幹什麼呢?”
沈嬰滿懷的擔心,也的確想要找個合適的人說說話,於是道:“槐娘,那個時衍白,他是世上最後的神,他說要去鎮壓梵羅,可是卻沒了消息,現在的形勢你也看到了,你說,梵羅會把他怎麼樣?”
槐娘看了她一眼“哎呀,那可不好說,魔這種東西,不能用常理揣測,誰也不知道他們能做出什麼事來。”
她自稱自己已經活的夠本,所以對可能到來的末日也不害怕,說起話來語氣還是那樣輕快,沈嬰卻輕鬆不起來。
她長嘆一口氣,眼底是掩不住的擔憂。
槐娘見她這幅樣子,握住她的手,道:“放心吧,既然是神,就沒有那麼容易死,你的小郎君吉人自有天象,會平安回來的。”
沈嬰看著窗外濃稠的夜色,也沒理會她的打趣,自顧自地道:“槐娘,我好像,不是一般的擔心他,你說,我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不要告訴我,你現在才發現自己喜歡他!”
槐娘大聲嚷道,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沈嬰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小聲一點!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
槐娘瞪大眼睛,示意自己不說了,讓她放開,沈嬰放開後胳膊立馬挨了一巴掌“你這死丫頭,還敢和我動手。”
沈嬰笑的諂媚“哎呀,您別和我計較。”
換來了一個白眼“那我問你,你知道人家喜歡你嗎?”
沈嬰思索一會兒,點點頭“我覺得他還挺喜歡我的。”
槐娘笑了“何止是喜歡,每次你們兩個在一起,那小子的視線就沒從你身上挪開過,我看啊,他是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
沈嬰點頭“我也是這麼覺得。”
槐娘詫異地看著她“你還怪沒羞沒臊的!”
槐娘走後,沈嬰剛想轉身回房休息,身側卻突然出現一道人影,她後退兩步,那人一身灰色西裝,幾乎要夜色融為一體。
“陸昭然?”
“你怎麼在這裡?你上次綁了我,不是應該被冥王處置了嗎?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陸昭然稍稍側轉過身面對著她“我若真是被冥王處置,又怎麼會逃脫的掉?”
“你什麼意思?”
沈嬰看著他“冥界現在怎麼樣了?冥王又在什麼地方?”
陸昭然很有耐心地答覆她“冥界什麼事也沒有,冥王也好端端地坐在那裡。”
“怎麼會?”
沈嬰腦子有些亂,一個她最不願意接受的答案出現在腦海,陸昭然卻看著她“沈嬰,我記得你是個聰明人。”
沈嬰的聲音有些顫抖“你的意思是,冥王已經向梵羅投降,或者,這一切本就是他們兩個串通的陰謀?”
來自冥府的判官大人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這樣的寂靜,無異於是一種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