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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見問,便下意識的想了想,可惜還是一片空白,只好說:“應該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吧,不然也不會忘得這麼幹淨。”
時衍白站起身來“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
他將手放在沈嬰頭上,趁她發火曲直在上面敲了兩下“給你提個建議,”他語氣鄭重目光真誠“沒事多吃點核桃,補腦。”
沈嬰怒上心頭,不多廢話揮刀就砍,可那人已經再次消失在了眼前。
百里之外,半山腰的別墅中,時衍白喝了一口茶,然後把茶杯重重擱在桌子上,發出‘嗒’地一聲響。
“無關緊要?”
他磨了磨牙“這白眼狼……”
第五章
榕城有一條縱貫全城的河,自北向南,支流眾多,一直流向城邊一個古老的拱橋,然後戛然而止,再多的地理學者也無法解釋這河流中斷在這裡的原因。
而從非科學的角度來講就容易多了。
因為這活水盡頭,就是冥界的入口。
此時沈嬰就站在這拱橋之前,橋上的花紋繁複而斑駁,許多年來被歲月侵蝕,戰火沖刷,綠色的藤蘿纏繞,顯出一種沉靜與厚重。
她環視了一下周圍,沒有看見人影,便從橋洞內穿了過去,自然這結界認得冥界的人,不是什麼人都會放行的,否則堂堂地府只怕早就成了旅遊景點。
再睜眼就是滿眼昏黃,腳下是無邊黃沙,沒有風吹,卻快速流動,這無垠沙海中,卻有一條小河蜿蜒向前,河面粼粼閃光,這就是人們口中的黃泉了。
沈嬰的身影在漫天昏黃中倏爾消失,再在遠處出現,不用很久,就到了一座巍峨的城樓之下,城門由石頭砌成,高聳而莊嚴,正上方刻著極為端正的三個黑色大字:鬼門關。
她站到城門之下,忽然有一道渾厚的聲音響起,仿佛是數萬人一起齊聲吶喊“來者何人?”
沈嬰嫌棄他每次都明知故問這麼一句,台詞說多了也不嫌煩,無奈應了一句:“是我,沈嬰。”
“哎呦是沈大人回來了,快請進快請進,好久不見,都想死你啦!”剛才還無比威嚴的聲音立刻變得諂媚,像是見了恩客的花娘,硬擠出來的甜膩簡直要了鬼命。
沈嬰一邊打著哆嗦一邊走了進去,不知是第多少次在心裡抱怨,現在人間科技日新月異,這冥界也不知道與時俱進,搞個密碼鎖刷個卡什麼的,天天讓個老鬼在這裡大呼小叫迎來送往的成何體統,都怪冥王那個老古板,害的自己每次回地府都好似夢回千年之前,不過換個角度想想,也算是個人工智慧了。
城門後仍然是空空蕩蕩不見邊際的一片昏黃,只有一個客棧孤零零地支在那裡,客棧不大,門口的酒旗一動不動地插在那裡,似乎也知道生意不景氣。
匾額上寫著四個大字:黃泉客棧。
沈嬰走進客棧,正低頭噼里啪啦打算盤的店主立刻迎了上來,黑黃臉面,穿的就像是古裝劇里的客棧老闆,一見她眼角擠出一堆笑紋:“沈大人來了,要不要吃碗麵歇歇腳?”
沈嬰從懷裡掏出一錠金子放在桌上,這金子與人間流通的不同,是實實在在的冥界製造,算是過路費。
她客套的笑笑“不吃了,還要趕路。”
店主收了錢,點頭哈腰的下去了。
沈嬰自顧自輕車熟路地向里走,樓梯左側有一扇門,用布簾遮著,她抬手掀開帘子,下意識的眯了眯眼睛。
帘子一掀開,潑面而來的燈光十分刺目,鬼影四處亂竄,小商鋪的叫賣聲與男女的調笑聲混雜,酒吧蹦迪的動感音樂和時不時傳來的琵琶小曲兒齊飛,人間再繁華的地段也沒有這樣不要命似的熱鬧,也確實是不要命,鬼城酆都里沒有活人,要命來沒用。
有功德在身,死後又不想投胎的鬼可以進入酆都極樂之城,用另一種方式得到永生。
鬼生漫長而寂寞,所以這群鬼都十分的能玩會樂,大街上的鬼穿著各個年代的服裝,簡直是亂花漸欲迷人眼。
這些鬼死的年代各不相同,有的會身著舊國故衣,以示思鄉之情,也有不少沒有那個情懷的,身上穿的都是時下最新的款式,鬼市的奢侈品店鋪早晚都不關門,一大群的鬼中貴婦前去掃蕩。
沈嬰進入酆都,一身的黑衣也慢慢變成了黑色透著暗紅花紋的長袍,本來披肩的長髮忽然長到了腰,有一半用金冠束起,腰上束著一條暗紅色的錦帶,看得出來她生前應該是個有錢人。
走了幾步,一個鬼忽然砸在了她面前的地上,她向右看,兩個十七八歲的小男孩手拿木棒,窮凶極惡得站在那裡嚷嚷“下次再看到你出老千,打斷你的狗腿!”
地上的人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爬起來拍拍褲子走了。
又走了一會兒,只見一個小巷中,穿著長袍的男人手拿毛筆,在牆上寫寫畫畫,還時不時喝一口酒,這人生前是個詩人,還挺有名的,現在也是酆都的風雲人物。
她從鬼影幢幢中穿過,所過之處,這些鬼都向她致意“沈大人。”
沈嬰點頭“嗯。”
她這一路點頭攀談,頭都快累掉了,這才走到了另一個城門前。
這是城中之城,冥王的居所,也是地府十二司的運轉機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