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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家強勢的皇子是夠不著了,這樣皇子他女兒進去了只能做妾,永無出頭之日。但是母族不顯、甚至沒有母族的皇子,還是可以謀劃一番。
他使了銀子,託了關係,將女兒的畫像塞進了備選好女之中。受寵皇子們自有母妃為他們選婦,會落在皇后手上的,就剩下了沒人管的半大皇子——比如君熤。
當時的皇后,也是君熤的嫡母為君熤挑中了湯全的女兒,雖不是什麼高門大族,但女兒家本身名聲很不錯,顏色也好,也算配得上他了。
兩人婚後也曾濃情蜜意,琴瑟和鳴,君熤和湯氏都等著加冠後分封出去,縱不會是什麼膏腴之地,至少能維持體面生活,自己當家做主。
眾皇子開始奪嫡之時,誰也沒把這個缺乏存在感的皇子放在眼裡。當活著的皇子越來越少,還是一副不死不休之態時,湯全從中看到了機會。
他告訴自己仍要等待,不到最後一刻,不能顯出絲毫想法,否則就是滅族之禍。更是多次與君熤密談,務必維持不問世事的皇子形象,不能引起其他皇子的注意。
君熤察覺到他的意圖,內心開始變得火熱,可是樹立起的形象更加無欲無求,幾要得道成仙了。
待眾皇子都失去機會後,在湯全的幫助下,君熤開始發力,在士子中的好名聲引起了丞相的注意。而湯全更是托人拜訪丞相,最終讓其在不好控制的王爺和一張白紙的君熤之間做了取捨。
於皇帝而言,對丞相是倚重,對湯全就是信任了。削藩過程中,皇帝派了湯全作為他的代表,協調京城勛貴外戚,使其態度一致支持皇帝。不被皇帝視作心腹,是不可能委以這樣的重任的。
皇帝自認對皇后和湯全十分不錯,但是他忘記了,他對貴妃和丞相更為寵信。而丞相的另一個身份,也是外戚。
皇后即使生了皇子,仍未能壓得過貴妃,朝堂之上丞相愈加受皇帝器重,成為刺激湯全做出這個決定的最後一根稻草。
毒殺皇帝,令少帝繼位。
這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必須由皇后完成——將□□放進皇帝的酒里。原本湯全暗示過皇后,被拒絕。
可皇帝不僅對皇后冷淡,對他們的皇兒更是少有理睬,皇兒出生將滿月,連名字也未曾取,玉碟也未上,仿佛靜待他夭折。
皇帝以後還會有孩子,可皇后這一生也許就只有這一個孩子。皇帝的冷淡涼透了皇后的心,她無法想像若干年後,別的宮妃的兒子登上大位,而她的皇兒因為嫡長,被圈、禁至死的模樣。
當她從父親手裡接過那包白色粉末的時候,她就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小皇子滿月,皇帝大宴賓客。不僅朝臣給皇帝送禮,連幾位皇叔也算著時日,從封地里派了送禮的車隊,於滿月宴前一天趕到了京城。
御宴上,觥籌交錯,鼓樂齊鳴,酒香四溢。文臣武將依次從靠近帝後的核心地區,排到遠離陛下的偏僻之地,除了韓起並數位將軍領了大軍北上抗戎以外,朝中重臣幾乎一個不落。
整個殿內金碧輝煌,一派輕歌曼舞,皇帝與臣同樂。皇后悄悄拿過自己的酒壺,在廣袖的遮掩下,將藥包倒了進去,略作搖晃。
對皇帝說道:“臣妾今日尚未敬陛下。皇上,且與臣妾滿飲了此杯。”說話間,拿了酒壺為皇帝的酒杯滿上,而後端起自己盛滿了酒的酒杯一飲而盡。
皇帝笑著說了句:“梓潼真是好酒量。”而後也將手中的酒昂首痛飲。
看著空空如也的酒杯,皇后五味雜陳,但想到她的孩子,又變得心如鐵石。
當皇帝再次高興地站起祝酒時,突然一陣劇痛從腹部傳來,他捂住了肚子,口中噴出鮮血,服侍的宮女尖叫一聲昏了過去,殿內的文武頓時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想查看皇帝的情況,卻被從宮門外突然殺進來的禁軍給包圍了。
我站了起來,向倒伏在地的君熤走去,卻被皇后擋住。
“皇后娘娘,酒中毒是娘娘所下?”我雖然在問她,但是心中幾乎肯定了大半。
“瓀璃姑娘,不要做無用之功。此毒見血封喉。”皇后娘娘冷淡地說道,以往內斂的她今日穿著大紅錦衣,端莊地立在那裡,氣勢很強,讓人幾乎忘記了她平日面目不清的模樣。
“皇后娘娘,當日你生產時,皇帝並未擋著我救你。”毒、殺皇帝,儘管我對君熤已經厭煩到了極點,但也只是想著天上地下不相見,各自安好罷了,未曾想過讓他去死。
他不算好,但也不是純然的壞。
“他是沒攔著,然,救我的人終歸是瓀璃姑娘。我承你情。”皇后始終沒有讓開位置,皇帝在抽搐了幾次後,歸於平靜——他死了。
而另一邊,丞相站在朝臣之前質問著帶兵進來的湯全和禁軍副統領翟勇銳。
“湯全,翟勇銳。你們是準備造、反?”丞相冷靜地問道。
湯全笑著回道:“何必說的這麼難聽,這天下還是君氏的天下,只不過換個人坐在那個位置上罷了。”
“逆賊。”丞相冷淡輕蔑的眼神立即激怒了湯全。
“丞相大人,如今大勢在我不在你。我看你還是乖乖聽令行事,或可換取全家活命。”湯全一直領的武職,手上沾過血,當他逼視百官之時,除了丞相一脈的官員,居然無人能直視他的眼睛,俱低頭不言。
丞相卻只是拂了拂官服,正了正冠,平靜地答到:“以身殉道,死又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