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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既然說到此處,有些事情就必須得問了。我轉過頭,問他:“你對我有意?”
阿福將荷包扔在了我面前,說道:“我表現的難道不夠明顯?”
我說道:“你是斷袖?我乃男子。”
阿福嗤笑一聲,說道:“女扮男裝罷了,你那身裝扮騙騙普通人尚可,卻是騙不了我這等習武之人。”
我心中吃驚,面上卻力求鎮定,問他道:“你是何時發現的?”
“救你之時。”
我心中驚異,說道:“那你在福澤堂當護衛,是為了找個活計,還是因為我之故?”
“都有。”
“我既做了男子,便此生都會以男子面目示人。且我對你只有主從之義,無男女之情。”
“我知道。”他答道。
“我並未強求你給我任何回應。但是也別拿銀子打發我。我為你做的事,是我想這麼做。至於干涉不干涉的,若下次有危險,我仍會阻止你。”他從地上拾起荷包,放在我手上。
靠近我,在我耳邊低語:“所以,別想推開我。”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我將銀子隨手丟在了桌子上,揉了揉抽痛的額角,我的女裝被識破了,反倒不能隨意趕他離開了。好在目前並未逼迫於我,且再觀察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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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帝女的阿福感到莫名的憤怒。因帝女與他生分,因她不信他。但是怒氣過去後,又是濃濃的失落。他自己選擇隱瞞了身份接近她,怨誰呢?
對於一個陌生人,如果帝女毫無戒心,那就不是她了。雖然她自小受寵愛地長大,但是並不傻,事實上,經過了焚天的逼迫,帝女能對人持有善意已經讓後驍覺得驚訝了。
他對帝女的關注仿佛變了質,他的身體裡像住著兩個人。有時他很難控制住一瞬間而起的情緒,那麼激烈、絕對、黑暗、充滿掌控欲和獨占欲。
當他清醒過來後,那種情緒又消失無蹤,可他還記得那種感覺,那種滿足的感覺。
後驍雖在三十三重天,但是阿福所有的感知他都能第一時間感受到,阿福就是他,他也就是阿福。
帝女對他的親近與疏遠,溫和與冷淡,都能激起體內的另一個他。他有種猜測,卻又覺得不大可能。只能暗自按捺住自己。岌岌可危地保持著一顆道心。
帝女在邊城醫治著百姓,積攢著功德。京城風起雲湧,帝位的競爭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君晏借著納妾的機會,直接弄死了一個王兄,還把帽子扣在了韓起的頭上,雖說後來他曾擔心過韓起一怒之下攻打京城,結果防備了一夜之後發現韓起帶著大軍拔營走了。頓覺心腹大患已除,帝位是其囊中之物。根本不把其他三位王兄放在眼裡。
但是形勢並沒有他所以為的那樣好。儘管他和兩個王弟的勢力占據了不少要職,但是另外兩個勢力,三個王兄隱隱有了結盟之勢。
朝堂內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階段,但凡一方贊成的,另一方絕對會反對,全部的朝臣幾乎都已經站隊,每次上朝都是口沫橫飛,甚至會大打出手。這種狀況下,地方官員,尤其是邊遠地區,開始有了坐大的趨勢。
而每次上朝都是在內耗,朝政把持在各個勢力手中,為了贏過對方,不擇手段,百姓的利益是第一個被犧牲掉的。中、央統治力下降,政、治開始敗壞。貪官酷吏開始變多,天下亂象已現。
即使是這種微妙的平衡也並沒有維持多久。首先發難的還是君晏一派。他授意自己的一派的官員彈劾其餘三王門人不法。
兼併土地,草菅人命,侵吞災款……一樁樁一件件陳年舊案,或真或假,列出十幾項足以砍頭的大罪。
最妙的是被彈劾的門人,事先還咬死了都是自己所為,不肯牽連到各自的主人,可是被請進大牢不多久,紛紛改口,稱是奉了主人的命令,府第里有三王不法的罪證,通戎的書信!
君晏帶兵包圍了三王的府第,但其餘三王也並未坐以待斃,早已調集了一部分兵力入了城,與君晏、君暄和君旭的三路兵力殺到一處!
京城百姓宛如驚弓之鳥,紛紛奔走躲避!沒能及時避開這場禍事的,都莫名成了兩方爭鬥的冤死鬼。
京城內的這場戰鬥持續了一天一夜,三王最終在死士的保衛下突圍,拋下家眷,回到了封地,各自的大軍已去了三分之一。
三座王府附近的小半座城都遍布屍首,被鮮血浸透,京城的衙役連著清洗了二十多日也未將血跡全部洗淨。
在一片人心惶惶中,君晏自封為皇,匆匆舉行了登基大典。
登基後第一件事,不是冊封皇后,也不是給君暄和君旭封王,而是將君旦、君昂和君晨他們派系的官員全部罷官。以往特別能幹,給他添了最多堵的人通通抄家夷族。
經過了三輪血洗,朝廷里再也沒有有才有骨氣的朝臣了。那些國之棟樑都在湯相竊國、七王相爭、君晏登基之時全部禍害殆盡。
而君晏的睚眥必報、氣量狹小,讓幫助他上位的君暄和君旭起了警惕。都說伴君如伴虎,更何況這隻老虎陰晴不定、心胸狹窄,那麼離他最近的人,往往最先遭到不測。
逃回封地的三王,重新開始修築封地,徵召士兵,加重賦稅,為即將到來的戰爭做準備。
然而,北上討逆之時已經徵召過一輪士兵,近半數壯勞力都從了軍。村落里就剩下大量的老人、婦人和孩子,田地開始慢慢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