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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及見狀鬆了口氣,他重新坐回雲母身邊,沒有再拿筆書寫,而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問道:“今日怎麼淋了雨?”
雲母白毛底下的臉微微一紅,不好意思說自己是發呆淋的雨。她掩飾地嗷嗚嗚叫了兩聲,拖著取暖用的兩樣東西蹭到了白及腿邊上。白及見她撲騰得費勁,索性將爐子帶狐狸和衣服一起放到了自己膝上,讓她好好趴著。雲母便也熟練地團好,蹭了蹭白及的腰,就閉上眼休息。
屋子裡沉默了一會兒,白及遲疑片刻,一邊順著膝上狐狸的毛,一邊試探地問道:“雲兒,你近日……好像不大精神。”
雲母一僵,沒想到自己時不時發呆會被師父看出來,就有些不知所措。與此同時,白及閉上了眼。
眼前一片漆黑。
不過若是看得仔細,又覺得黑暗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浮動。
他近日時不時就有些頭痛。約莫是與雲母離得近了,他知曉自己的心意,卻不知這份無緣無故的好感是從何而來,因此常常去想,想得多了,偶爾就會覺得眼前有畫面閃過一般。
小白狐,遊船,蓮燈。
月光之下,巧笑嫣兮。
白及蹙了蹙眉,只覺得好像有些眉目卻不分明,先前他見雲母一身水地跑進來也覺得眼熟,但僅僅是一瞬間。白及想得頭暈,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不覺問道:“雲兒,我們之前,到底是在何處見過?”
白及本來只是隨口一問,誰知下一刻,他忽然覺得身上一重,下意識地睜眼,就看見雲母恢復了人形,正有些驚慌地看著他。
約莫是因為她原來的毛髮沾了水,儘管擦過還用爐子烘著了也還沒有完全乾,故而她的頭髮還有些潮。她身上披了他之前給的外衫,但從兩襟之間還是能看到她原本穿得衣服隱隱帶了水跡,白及目光閃爍了一剎,不自在地側過了頭。
雲母倒沒注意到他的異狀,她是因師父那一句話,以為他是想起什麼了,才一驚嚇化了人形的,可是化成人形到底要做什麼,雲母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一時就不禁慌亂。她坐在那裡不安地慌了片刻,接著突然側過頭,開始拆頭髮上的簪子。
這會兒雲母其實已經漸漸開始暖和起來了,外面又罩了白及的外衫,摸起來還是乾燥的,唯有頭髮上還帶了水汽。她將簪子都拆好,白及便眼睜睜地看著她一頭烏絲順著脖子和背垂在身後,雲母麻利地將簪子收好,然後一低頭,啪嘰一下把自己塞進白及胸口。
白及:……
雲母埋在他胸前蹭了蹭,其實她很想慫恿師父不要在意這些事,不要試圖回憶,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不過她想來想去還是說不出口,也沒有別的藉口可以用在這裡說,掙扎了一會兒,腦子一熱心一橫,就閉著眼仰臉去吻師父的唇瓣,貼也當真被她貼到了……
白及的眼睛微微睜大了幾分,說來也怪,他見雲母披著未乾的長髮,居然也有一剎那覺得眼熟,不過下一瞬,他便果真被雲母帶跑了思路,俯身攬住她,埋頭回應。
剎那間,窗外雨聲漸響。嘩嘩的雨水之音掩蓋了其他的聲息,還有雨點清脆地拍打著窗沿,使窗戶微微地顫動了幾下。
情人間親昵永無止境,空氣漸漸被曖昧的氣氛提高了溫度。白及一彎腰,不知不覺已將小狐狸按在了地上,他們稍稍分離,雲母躺在地上一僵,紅著臉視線微有幾分躲閃。她下意識地舉手擋臉,顫了顫睫毛,生澀地道:“我……”
白及胸口發熱,心臟發緊,只想俯身堵她唇,但還是定了定神,直起身子,不等雲母說完,就伸手將她拉起來,兩個人規規矩矩地坐著,雲母還是靠在他胸口。白及不曉得對方聽不聽得出他的心跳亂得毫無章法,可空氣中安靜得很,還未等他想好下一句話該說什麼,這時……
砰!
書房的門被很自然流暢地一把推開,玄明很高興地踏了進來,張口道:“白先生,你今天有沒有……哎呀。”
將白及的書房當自己家踏進來的玄明看到眼前的場景便愣了一瞬,雲母還靠在白及胸前,從他的角度並未立刻看到臉。
不過和感情經歷一片空白的白及不一樣,儘管玄明理論上沒有家室,但在他自己的認知中自己是個暗中結婚幾年的人,所以在看到眼前這個場景的電光石火的一剎那,玄明已經飛快地搜集了現場的各種信息,並且在腦海中迅速產生了幾個大膽的想法。
兩個人臉上都明顯未消的緋紅,衣衫不大整齊。除此之外,還有那女孩子披散的頭髮,以及身上明顯是白及的外衫……
“我來得不是時候。”
玄明面不改色地扭頭,轉身就走。
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
擁在一起的時候被闖入的玄明撞見,白及和雲母自然都是窘迫的。只是他們明明及時停下了什麼都沒做,若是這個時候讓玄明就這樣走掉的話,恐怕就永遠洗不清了。
“——等等。”
待回過神來,白及當機立斷攔下玄明,玄明一頓,居然也真停下了步子。
玄明這陣子其實心裡有事。他表面上一副萬事不在意的模樣,實際上內里最是細膩,他能察覺到他人的惡意和善意,也能察覺到愛意和恨意,正因如此,他也對他那些兄弟對他的態度敏感得很。如今他們那高高在上的父親命不久矣,他的那些兄弟只怕也要有些動作。不過,玄明發現現在最讓自己焦躁的居然不是這些,而是……
而是玉兒。
玉兒仍舊同以前一般,入了夜就會時常來。可是從前一段時間起,玄明就覺察出她常常魂不守舍,時常心不在焉。她好像在為什麼事情煩惱,可又始終不願意說出來。正是這種無從落手的無奈感,讓玄明整個人都焦躁得很。他這麼一焦躁,今天看著雨,就想來找上次與他志趣相投的白及訴苦聊天了,誰知他一翻牆進來,看到居然是眼前這般溫存的一幕。
他本來就是好不容易翻牆進來的,自然不想走,一聽白及留他,也就順水推舟地留了下來。只是此時屋裡氣氛尷尬,玄明一入內,氛圍便愈發古怪。好在玄明生性自由,倒是自在得緊,他替白及關上了門,將雨聲擋在屋外,隨後就挑了挑眉,笑嘻嘻地拿扇子尖往白及懷中一指,略有戲謔之意地調侃道:“白先生,這便是你所說的‘心不改,步步專一’?”
這話本是白及那日與玄明談道時說的,說時並未有涉及男女之情之意,此時卻被玄明拿來指他的感情之事,白及自是有些窘迫。他耳尖微微冒了紅,但停頓片刻,卻還是應道:“是。”
這時,雲母便感到師父抱著她的手緊了幾分。她雖有些聽不懂玄明與白及對話的意思,可也聽得出是情話,因此亦不禁紅了臉,又有點羞澀又有點高興地往他懷裡埋了埋,倒有點像撒嬌的意思。白及一頓,便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
與此同時,聽白及如此坦率承認,玄明亦是忍不住驚訝了一瞬,接著便笑道:“如此,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