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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白及本來就神情清冷,又是一身不染俗塵的氣質,雲母自然看不出什麼,只點了點頭,回答道:“嗯,葫蘆是我的大師兄給的。我入門時大師兄已經出師,這個葫蘆是他成婚時當見面禮送我的,裡面的丹藥我吃了,看它也能裝很多東西的,就一直留著了。”

    雲母雖與這位在她被師父收入門中時就出師的元澤師兄沒什麼接觸,卻一直很感激他送的丹藥,也很喜歡這個葫蘆。提起來的時候,她不自覺地擺了擺尾巴。

    白及聽到“成婚”二字時卻是忽然鬆了口氣,胸口的沉悶也散了不少。那位大師兄一聽就知道是比眼前的小狐狸年長許多的、雖是同輩卻類似於長輩的那種人,修仙之人壽命普遍要來得長些,想必靈獸也是如此。白及的大師兄也是比他們都要成熟得多,他能夠理解雲母的說法。

    這時,誰知雲母想了想,接著往下道:“不過,說起來……四師兄大概也算給過我葫蘆吧。”

    剛剛放下的心重新提了起來,白及一愣,問道:“……四師兄?”

    “嗯。”

    雲母點頭,但她本來就是突然想起隨口一提,並沒有多解釋的意思,只是自然地將地上掉的東西重新塞回尾巴,輕快地重新站了起來,慢吞吞地爬到白及膝蓋上趴好,擺著尾巴,一副準備休息的樣子。

    這在往日沒什麼不對的,這一個多月以來,白及打坐的時候,雲母就在他膝蓋上趴著,或者在旁邊自己玩,他不講道而有課時,雲母也是自己到山林中轉來轉去。若是平常,白及見雲母這樣趴他腿上,肯定就要默契地開始打坐了。只是今日,他莫名仍覺得糾結,掙扎了半天,頓了頓還是問道:“你四師兄他……為什麼要送你葫蘆?”

    “誒?”

    雲母歪了歪頭。

    “算了……”

    對上雲母的眼睛,白及又略有幾分侷促地移了視線:“……我不過是問問,不必在意。”

    雲母奇怪地眨了眨眼睛,但在她眼中,白及仍是一臉淡然,於是她默默地將“不是師兄送我的,是我搶的,因為他亂喝酒”這句話咽了下去。待白及閉了眼,雲母也蜷成一團趴好,倒不是真的睡這麼早,而是她今日聽了師父講道,就像白及打坐一般,她也需要靜下心來好好參悟的。

    然而白及雖是閉了眼,心跳卻是七上八下地亂著。過了一會兒,他又重新睜眼,注視著乖巧地睡在他腿上的小白狐,只覺得胸口有些難受。

    那日之後,明明她說自己只是困了便跑進來睡,可卻再也沒有離開。雲母沒有說,他便亦沒有提,他原以為許是他們間有什麼彼此現在無法明說的默契,可越看雲母的樣子,卻越覺得她是小孩子心性,仿佛她以認為她本來就該在此,根本沒有往別的方向想。

    所以那天泉池月夜之事……可是只有他一人還在在意?

    腦內忽然又是晃過那一抹纖細的皎白,白及心口一亂,張皇地閉上眼,卻良久定不下神。

    ……

    “白及……白及!”

    第二日在課上,白及心中煩躁未散,不知不覺便發了呆,待聽到呼喊聲回過神,這才意識到眼前的是大師兄。

    他是入室弟子,又被寄予厚望,雖主要上掌門師父的小課,但偶爾亦要聽其他師父的課或者大課。今日是由同為入室弟子的大師兄替他調整氣息的小課,雖相比較於其他課而言,算不得多少要緊,但大師兄在門中最為年長、極有威望,平日裡又對他頗為照顧,過去還曾管教過背後說他閒話的年輕弟子,白及在他講習時發呆,多少還是覺得窘迫。他面上不由得露出幾分赧色,連忙朝師兄低頭行禮道歉。

    大師兄不大在意他的道歉,反倒是笑了笑,奇道:“想不到你竟也會在課上發呆。其他人倒也算了,我帶你這麼長時間了,倒還是頭一次見你如此。怎麼,莫不是又出了什麼事?”

    白及上回的事鬧得頗大,掌門師父也是當真發了火,大師兄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不過當時的肇事者仍在禁閉,大多數人還有一個多月得在房間裡待著,受罰最重的扶易更是還有四個多月,最近整個歸山看起來都蕭條了不少,惹事倒不可能是他們。可白及平日裡最為認真,不大可能無緣無故的發呆,大師兄想來想去,卻想不出什麼靠譜的原因。

    想了半天,他只得思索地摸了摸下巴,略帶戲謔地半開玩笑道:“你總不會是動凡心了吧?”

    白及一怔,抬頭看他。

    白及一貫沉穩,神情更是鮮少有變,難得從這個師父極為看重的師弟臉上見到慌張的神態,大師兄一愣,雖然覺得稀奇,但又有幾分愧疚,忙道:“抱歉,是我玩笑開過了。”

    他的確是替師父管教過不少白及這個年齡的師弟,若是在凡間,這也是個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了,正因如此,這個時候的男孩難免要比過去躁動些。歸山中女弟子少,但終歸還是有的,且修仙門派不同於凡間那般看重對男女之別,朝夕相處的師兄妹之間難免有時會產生些朦朧的東西來,若是將來能一道修煉飛升,倒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不過,儘管這個時期因著男女之情而修行不專心的弟子不少,可看著眼前一身白衣、光是坐在那裡便渾然超脫於世俗的白及,大師兄也毫不懷疑他的清心寡欲、心如止水。更何況白及平日裡大多是單獨被師父授課,與師門中的女弟子幾乎毫無接觸,又能對誰動心呢?這樣一來,反倒是拿這個開玩笑的他顯得太過輕浮了。

    大師兄忙定了定神,不敢再失了師兄的體面,寬解了白及幾句,便道:“你若是有事,不必多慮,大可以和我商量……你若不願意說,那我繼續給你念心訣吧。”

    見白及點頭,他便深呼吸一口,閉上眼調整氣息而念心訣,未曾注意到白及在他說話間耳根不可控制浮上的一點赤紅。

    白及則不得不努力平復下師兄一句“動凡心”使他一瞬間跳得混亂無比的心臟,可是腦中自然浮現出的月下倩影卻揮之不去。

    她為何願意留下……

    她可曾還在意那日水邊之事?

    她如何看我?可有將我看作男子?

    她是否看我……如我看她?

    白及心亂如麻,只是氣息一旦亂了,再要平復便極為困難。

    於是這日他回到自己房中時,比以往還要來得焦慮。

    雲母已經在屋子裡了,她原本圈著尾巴躺在窗沿上往外看,看到白及,便遠遠地朝他興高采烈地擺尾巴。

    雲母沒有注意到自己尾巴粘著紅葉,但白及卻看到了。只這一眼,他便知道她今日大約又自己到山林里去玩過,許是還鑽了灌木叢,才會沾上葉子。

    未察覺到自己尾巴上帶著葉子的雲母看師父靠近,便高興地從窗口躍下,蹦跳著朝他過去。白及一頓,等她到自己面前,便輕輕抬手替她將紅葉取下,雲母起先以為白及是要摸她腦袋,下意識地低了頭,待看見白及不知想什麼地把玩著手中的葉子,意外地眨了眨眼睛,卻未多想,只繼續圍著他蹦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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